看着电脑上终于被通过的方案,姜雨长舒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提着沉重的电脑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街上已经没了白天的喧嚣,高跟鞋和地面碰撞的声音渐渐飘远,唯有头顶默默伫立的路灯默默的注视着她,温暖的灯光照亮着回家的路。
走在黑暗的巷子里,姜雨总觉得身后黑暗中有人在跟着自己,脚步渐渐加快。直行的路走到尽头,她拐进左边那条巷子,有些惊讶的发现这条记忆中漆黑的巷子里今晚亮起了橘黄色的灯光,姜雨慢慢走近了才发现原来巷子中间位置的一个店铺新开了一家餐厅。
餐厅的大门、装饰都是木料,而且并没有难闻的油漆味。餐厅的名字用一块牌匾挂在顶部,借着两边的灯光,姜雨勉强看清了上面的字:“寻觅”,名字不太像一家吃饭的地方,而且大门两边的窗户都是不透明的,只能隐约嗅到里面有食物的味道。老板这个时间了还把店开着,估计是想着多赚一点钱吧,姜雨想着。
温暖的灯光拥抱着姜雨,之前内心的慌乱已经消失,放慢了脚步,此时的她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微微翘起。
“您好,要吃点什么吗?”
刚走了两步,餐厅大门打开,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雨偏过头看去,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正一脸微笑的看着她。姜雨上下打量了女孩几眼,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简单的将头发扎起,鹅蛋般的脸蛋,漂亮的五官还有身上散发着的年轻、活力气息。也许是女孩的笑容让她觉得有些亲近,也许是灯光有些温暖,姜雨转过身看着女孩笑着问道:“好啊,我一个人,你有什么推荐吗?”
叶子看着眼前这位应该三十几岁的姐姐,笑容很温柔,应该是一位知性的女性。她领着姜雨进到店里,边走边介绍着:“姐姐,我们店里有多种套餐,都是一人的分量,等下你可以好好看一下。”
姜雨随着叶子进了店才发现,这家寻觅餐厅的生意还挺好。店里正在用餐的客人有三十几位,不过奇怪的是大多数的客人都是一个人。最里面是一个被玻璃围起来的厨房,里面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在忙碌着。
姜雨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接过叶子递来的菜单。打开第一页,寻觅两个字让人眼前一亮。因为职业的原因,她能够看出这两个字是亲自写的,而不是用电脑打印出来的。寻觅二字将她的视线全部充满,看着这字她仿佛看见了一位书法大师将自己的精气神注入其中,大气,磅礴,力透纸背。只是不知道哪位大师欠了别人人情,竟然把字写在菜单上。
姜雨不动声色的继续翻开下一页,每一页就是一种菜品,在菜品的名字旁还配上了相应的图画。这些文字看着笔迹应该是出自一人之手,下面的水彩画水平也很不错了。姜雨开始看着上面的菜品介绍,目前一共就几种:有趣爆浆牛肉丸、甜甜拔丝地瓜、温暖鸡汤面、不发光蛋炒饭、调皮虾仁玉米、难吃馄饨,这些菜品价格比一般的餐厅要便宜一些,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菜名都很有意思,特别是最后的那个难吃馄饨。姜雨想了想,把菜单还给叶子说:“给我来一份难吃馄饨,我想试试看它到底有多难吃。”
“好的。姐姐稍等一会。”
叶子走进厨房,对着林天说道:“老板,新来的客人要一份难吃馄饨。”
“好。”林天点点头,将已经好了的菜装盘,递给叶子:“这是7号桌客人的。”
林天从冰柜里拿出了五个乒乓球大小的馄饨,放入一旁沸腾的高汤中,然后开始准备下一道菜。过了几分钟,他将馄饨盛出,舀了一勺汤浇在上面,递给在传菜窗口等待的叶子。
“您点的馄饨好了,请慢用。”
“谢谢。”姜雨微笑的说着。眼前的馄饨散发着阵阵诱人香气,姜雨拿起汤勺舀了一勺汤,鲜、香,一股暖流顺着口中一直流下,感觉疲惫的精神都有所缓解,能够熬制出这么美味的汤的厨师怎么可能做出难吃的菜,应该是店里的营销方法吧。姜雨想着,舀了一颗馄饨放入口中。
咀嚼中一股苦味、酸味、辣味夹杂在一起的复杂味道从馄饨中释放出来,第一次尝到这样的味道,甚至都无法用语言形容这味道的复杂。可就是这样难吃的馄饨,姜雨却一直在往自己嘴里送着。
“姐姐,擦一下脸吧。”
叶子的声音惊醒了姜雨,她接过纸巾,拿出手机借着屏幕的反光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急忙用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泪珠,擦着擦着发现泪水根本止不住,而且早上化的妆已经有些花了。
“姐姐,这边走到头左转就是卫生间。”叶子在一旁看着,已经遇见过好几次的她提醒着这位姐姐。
“好的,谢谢,谢谢。”姜雨一只手擦着泪水,微微低着头急急的按照叶子说的方向跑进了卫生间。
拿出各种化妆品准备补妆的她抬头望着镜子里那个有些陌生的人儿,呆呆的看着她那憔悴的脸。眼角出现了几条细细的皱纹,眉头微微皱着,原来明亮的双眼如今只看见了满满的疲惫感。乌黑的发丝里几根白发格外的刺眼。姜雨小心翼翼的伸出手,靠近着镜子对面的人,心疼的抚摸着她的脸,一遍又一遍,试图抚平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眼角的泪珠依旧在不断的滑落,姜雨站在镜子前,有些陌生的看着此时的自己,她想了想,自己上一次落泪的时间,应该是高中时父母的葬礼上。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流过一滴泪,因为那个时刻呵护、庇护着自己的港湾已经去了她到不了的远方。
那碗馄饨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难吃啊。姜雨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嘴角慢慢上扬,那女人脸上白一块黄一块的,泪水还在流,真是难看死了,那女人似乎完全没看见一般,自顾自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