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Dove
这本《白雪乌鸦》是我第一次阅读迟子建的作品。
这是一部很明显模仿(致敬?)加缪《鼠疫》的作品。换了个中国东北背景的鼠疫的故事。
但是在这个大背景下,傅家甸的众生相,还是写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来。从强烈的生离死别,还是人们麻木后对死亡的淡然,迟子建还是写出了一定的思想的厚度来。
细读《白雪乌鸦》,还是能读出它并不是一味的模仿《鼠疫》的。这部作品只是借了《鼠疫》的壳,迟子建讲述了她不一样视角下鼠疫肆虐的另一段故事。
如果说加缪笔下的鼠疫是残酷的,庄严的,那么迟子建这本书里的鼠疫,多了一些婉约,凄凉。
《白雪乌鸦》的背景发生在哈尔滨的傅家甸。1910年冬至1911年哈尔滨爆发鼠疫,故事讲的就是傅家甸里的众生。
鼠疫来了,有人活着,有人死去,也有人即将死去。就是这样特殊的背景下,作者绘出了这样一幅傅家甸底层人物的群像图。
如果说这本书里需要一条线,把傅家甸的所有人连起来,那么王春申就是这条线。
这本《白雪乌鸦》小说,始于王春申赶着马车回傅家甸,也终于王春申赶着马车回傅家甸。
王春申是不幸的。他的家庭支离破碎,他的两个老婆都有姘头,他也只能和他的马一起住在马厩。
窝囊的王春申,遭遇了鼠疫。亲生的孩子死了,活下来的孩子不是他亲生的……
作者花了很多笔墨写了这个普通的,有点憋屈的一个沉默的中年男人。
但在鼠疫中,王春申默默的、自愿地用他的马车去帮忙运输尸体,冒着危险投入到防疫一线中。
鼠疫过后,他带着他不是亲生的女儿,继续平静的生活下去。
读毕,王春申的形象,慢慢的和傅家甸的形象融合在了一起。
王春申不就是东北大地上那个不起眼的、沉默的、独自忍受孤独的傅家甸吗?
傅家甸不就是那个默默拉着马车,平凡、衰老、灾难中爆发能量,结束后又陷入沉寂的王春申吗?
作品里,犹如一个个单元剧一般,讲述了鼠疫期间傅家甸的小人物们的悲离。
傅百川、秦八碗、翟芳桂、陈雪卿、纪永和、于秀晴……这些人物作者都描绘的活灵活现。
但是,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周济一家人,以及老太监翟役生。
周济一家人,鼠疫中自愿请命为病人送饭,不幸也染上鼠疫,祖孙三代接连丧命。
更令人揪心的是,自私自利、贪生怕死、鄙视(幸灾乐祸)父亲周济、哥哥周耀祖以及侄子的周耀庭,却最终活了下来。
这样,才是真实的人生百态吧,好人也会死,坏人也能苟活。
但也是因为无数的王春申们,数不尽的周济这样的家庭,才沉淀出了千百年沉重灿烂的中华文明。
当街上的棺材一口接着一口连着,人们都在哭泣在鼠疫中死去的亲人。
只有老太监翟役生,可高了兴,他一听见谁得了鼠疫死了,就像吸了大烟一样满足。如果听说死的是个男的,那就更美了——“哼,你死了,裤裆里那玩意儿,和我手里这泥捏的,又有什么区别?!”
初看,翟役生实在不是什么“好鸟”。老太监,唯恐天下不乱,幸灾乐祸……
但是,你想想,这不就是你,我,每个人心理不愿坦白的那一面吗?
在长期压抑、被鄙视、被轻贱、坎坷的生活状态下,翟役生盼望着死亡,憎恨着所有的人和事,盼望着世界末日。
结果,他最终也在鼠疫中活了下来,可是,灵魂再无寄托。
其实,我翻到最后一页,喘了一口大气。
一个接一个出场的人物,一个接一个死去的人名。在作者笔下,一个接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的小故事仿佛一个接一个被作者挖掘出来,埋葬起来。
这种平凡的生与死的故事,憋得我喘不过气来。
加缪《鼠疫》是对我影响十分大的一部作品,这部《白雪乌鸦》虽然不及《鼠疫》,但也可以算是一本不可多得的佳作。
Dove,老去的80后,冒牌文艺中年。公众号ID:Dove_bookli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