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哥读诗】
大意象写作的深远意味
——读敕勒川的诗《大海传》
文/牧哥
敕勒川的诗,有一种智慧、敦厚。从第一次读他诗作的那一天起,他的每首诗都给我这样的感觉。偶然读到他的诗歌《大海传》,心生同感,觉得该写下一点读诗心得,便以自己浅薄的认识,将自己溶入该诗,或假设自己为作者,心有灵犀,但未必相同。
大海之浩茫,为其做传,恐不及其一隅。敕勒川的诗《大海传》是一首有着独立视野和博大境界的作品,区别于许多临海吟赋或借海抒情之作,诗人在诗中的角色是临高而感、带着觉悟的。某种藏匿于内心的情绪因“大海”这个庞大、非凡的造物意象所物化,个人全部感觉在“大海”面前豁然开朗。
“大海,没有时间观念”,这似乎是诗人为其书写“传”的基础,时间是个有包容性的概念,物化后又充满了丰富的现实空间感,所以“时间都集结到了大海里”。诗人就此展开了想象,想象它是“一床厚厚的棉被”“深不可测的镜子”:
“…… 大海是一床厚厚的棉
被,总能
把太阳渐渐冷下去的身躯
一点点焐热”
(诗的分行有时具有文字游戏感,犹如制作需要匠艺。为什么将“棉”与“被”隔开呢?这或许是诗人对节奏的把握,节奏有时也会产生不同的意义。)
“深不可测的一面镜子,除了一个人的心
映照不出任何事物:大海
或许是某人的秘密,是某人
献给某人的礼物”
(请注意这一段的“某人”与“某人”,是具有可指代性的,是某群体、某类、某部分的人。这样理解的话,这首诗的指向就清晰了。)
在诗人心里,“大海”无所不能无所不包无所不容,他写道:“单纯,汹涌,无边无际,美得让人绝望/适用于艺术,也适用于生活”,艺术为左,生活为右,即生命存在的两重至高境界,在“大海”面前,诗人领悟并释然了,于是又写道: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背海一战的一生
只有你爱着的那个人,是一枚永恒的指南针
指着回家的路”
(“大海”给人深思,却又给人一种绝望,人的思想“灵光”有时也往往是在背水一战时才闪现。在这里,诗人的“灵光”是在被“大海”折服后出现的。)
为“大海”做传,却不是传记的传,传字本身还有解释的意思,敕勒川的诗《大海传》或许就是对“大海”的一种自我阐释。他熟悉的事物和环境在诗中因“大海”而被他提及并拟喻:
“我曾在大海边长久地静坐,听到海浪不停地喘息
那声音,与一匹马异曲同工、殊途同归
一个人在浪尖上打马远去,而浪
会原路返回”
马是诗人生长生活中太熟悉不过的画面,是他脑海里已经具体到无法抹去的画面,在这里马代表了生活或理想乃至欲望。所以,诗人的诗句巧妙地衔接回他最擅长表现也最亲切的意象,“大海”摇身一变,变出了“草原”:
“有谁知道,我一直把草原当做大海喂养
当然,你也可以说成,我一直
把大海当做草原放牧”
(这是本诗最精彩的部分,每个人都有一个太熟悉却又爱不够和充满想象的故乡,无论是草原还是大海!)
“大海”在这首诗里究竟是什么?是土地和家园?是理想和希望?是人生和命运,是爱和恨?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诗人独到的思考和总结:真正刻骨铭心的同病相怜、同命相牵/那个与大海拔刀相见的人,也与大海/惺惺相惜。以如此包罗万象的主题来呼应诗人自身的客观思考,敕勒川的诗《大河传》不失为一首诗歌意味深远的作品。
(2018.11.5)
敕勒川,原名王建军,1967年出生,作品散见《诗刊》《人民文学》《扬子江诗刊》《星星诗刊》《诗歌月刊》《北京文学》《中国诗歌》《草原》《散文》《诗选刊》《诗潮》,出版有诗集《风提着一朵花走了》《纸上的大风》。现居内蒙呼和浩特。
附:敕勒川的诗《大海传》
——突然的失语,心在塌方,分辨不出
是日出还是日落:大海是一床厚厚的棉被,总能
把太阳渐渐冷下去的身躯
一点点焐热
纠葛是难免的,仿佛热恋中的男女
又爱又恨的痼疾,需要时间的治疗
但时间都集结到了大海里
大海,没有时间观念
深不可测的一面镜子,除了一个人的心
映照不出任何事物:大海
或许是某人的秘密,是某人
献给某人的礼物
单纯,汹涌,无边无际,美得让人绝望
适用于艺术,也适用于生活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背海一战的一生
只有你爱着的那个人,是一枚永恒的指南针
指着回家的路
我曾在大海边长久地静坐,听到海浪不停地喘息
那声音,与一匹马异曲同工、殊途同归
一个人在浪尖上打马远去,而浪
会原路返回
有谁知道,我一直把草原当做大海喂养
当然,你也可以说成,我一直
把大海当做草原放牧
真正刻骨铭心的同病相怜、同命相牵
那个与大海拔刀相见的人,也与大海
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