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好吧人人都爱用小时候开头,可是不这样开头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姑且当个小学生吧。我对父亲的印象也只是从小学开始的。
幼儿园的我很皮,很皮,老逃课。逃课最严重的不是上大学时,而是幼儿园期间。每思及此我都不由得想笑。
我忘记逃课的理由,现在回忆一番,大多被岁月赋予的情感给蒙蔽了。我回忆不起那种酸酸的感觉。或许是我从小爱自由,内心深处不愿被铁链子或牢笼束缚住。于是,和老师这样的“玉帝老儿”和“天地”作对。
这还不是我跟父亲关系恶化的理由。
也许勉强算得上一条。
原因是幼儿园见不着我父亲。
直到四岁那年,记忆深刻了许多,我意识到家里增添了一个雄性动物,那便是我的父亲,我的老子,我的亲爹。
父亲回来后,我好像爱上了早出晚归的学前班生活。母亲也惊喜地说道,原以为这女娃子不喜欢上学,结果还肯上学,自从念了学前班,就再也不逃课了。
我自己也不了解自己的想法,更不清楚我们是怎样的人。打小就不了解自己,随着时间的蒸发更难懂自己。那么,为什么打那以后不再抗拒学校的“军事化管理”成了我人生中的一大谜题之一。
我忘记父亲从江苏还是上海回来的,总之他每回带的那箱果蔬饼干是我抹不掉的记忆。脆脆的,香香的,甜甜的,一份专属于父亲对宝贝女儿的甜心礼物。
我喜欢这份礼物,并日日期盼着父亲早些回来,带一箱抵我两个月的早餐,然后再出去打工,再早些回来。循环往复地,游走于四川盆地老家与沿海城市的打工仔父亲成为我生命起点的执念,我盼望着盼望着,春天来了,离父亲回家的日子也不远了。
长大些,懂点事了,大家在校园里学会了写书信来表达心中的执念。孤僻内向的我最是喜欢这种表达方式,直到现在我还保留着童年好友赠予我的一封封书信。从信的内容总能感受到好友温存的指留余香,它们荡漾在心间,构筑成我相思的巢穴。
唯独七岁那年给父亲写的信没保留下来。那封信既属于我的,也属于我父亲的。正因为我自私,小时候把父亲所拥有的全部规划为我的一部分。而我的依旧是我的。
奇怪,我现在说话总是绕很大一个弯,花里胡哨花言巧语可不是我的天性……
那是一个夏天,我清楚地记得,永远也忘不了的夏天。很热,很多苍蝇(俗称饭蚊子)在姐姐家开的副食店的冰柜周围飞来飞去,我拿着苍蝇拍在那打来打去。打累了,掏出纸和笔来开始尝试对自己脑海里储存不多的两千余文字进行排列组合游戏。我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给父亲的信,深刻地记得里面有一句当时正流行的“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在现时看来像极了土味情话,而在当时就是一句感人至深的表白!随后我不记得自己将那封信丢弃在哪里,被我姐捡着了,她一看那上面稚嫩的字体和语言就是我写给我父亲的。她开始不顾我痛苦的面子大声朗读我的信,当着我父亲的面,帮我说出了心里话,我的脸一阵发怵。我的心在迸裂,在燃烧,我的拳头隐忍着,死死地握紧。姐姐读着读着看出我的不对劲,就打着哈哈说,这真的是你写的吗,没有抄袭吧,哈哈哈…
我怒火中烧,哪有读人家的东西还怀疑人家的不是的人呢。当时我的碎碎念挤满了脑海,膨胀汹涌的情绪涌入拳头,我一把抢回那封信,果断地撕碎,空中飘散着沾有墨迹的雪片。纸无心无肺,看不懂人们的表情更猜不透他们的想法。自此,我不愿在众人面前表白心迹,我怕别人对我造成的打击与嘲笑。我开始偷偷地写日记,记录每天的心情和点点滴滴。
八岁时,我们开始学英语。每个人的书包里多了一本新概念英语。从此的课堂上不单单只有语文和数学了,多了一门叫做洋文的玩意儿。
那时我偏爱语文,也偏科严重。我不容许外来语言与中国文字之间的差异。为什么外语的翻译跟中文的翻译区别这么大呢。为什么老师要求我们必须做该死的功课呢。
我在家边写英语边倒苦水,倾吐出满腹牢骚。谁知父亲一字不漏地听了去,还上报给我的英语老师。第二天,英语老师请我去走廊“谈心”,她问我为什么不喜欢英语,我一下慌了神,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还好她没有细究,也不是那种喜欢跟同学拉仇恨的老师,不久就叫我回教室了。那之后上英语课老师总抽我起来回答问题,每次上课我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般。还好英语成绩不错。
那天下午一回到家,由于我知道是父亲告发了我,便一个劲数落他的不是。并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当着他的面抱怨哪一科不好学,哪个老师教的不好,生怕他又打我的小报告,然后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