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柳宗元的《蝜蝂传》有感

“诗海探珠”是静安老年大学今年春季新开的一门课程,目的是让我们这些老年朋友在乐享退休生活之余能老有所学。通过对古诗词的阅读欣赏,做到“心中有风景,即便不去美丽的远方,也能一边通过诗词歌赋,在山水田园、原野溪水间欣赏日出与日落,一边在弄堂深处、旧屋檐下欣赏和谐与清新”,为了更好的探究诗歌与其他文体艺术手法之间的规律,老师在自编讲义里添加了“异水同源”的延伸阅读,方便每节课后促进我们自主性探究学习。

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延伸阅读里的有一篇柳宗元的寓言故事《蝜蝂传》,其大意是:

蝜蝂是一种好负重物的小虫。它在爬行中遇到东西,就抓取过来,仰起头背着它们。背负的东西越来越重,即使非常疲乏劳累也不停止。它的背很粗糙,因而物体堆积不会散落,最终被压倒爬不起来。有时人们可怜它,替它除去背上的物体。可是如果它还能爬行,就像原先一样抓取物体。它又喜欢往高处爬,用尽了它的力气也不停止,直至跌落到地上摔死。

寓言的第二段主要是讽刺那些“今世之嗜取者”聚敛资财、贪得无厌、至死不悟的丑恶面目和心态。

读了这篇寓言,我被深深触动了,让我内心不平静的并非文中对贪得无厌的摄取者的告诫,而是有感于蝜蝂对物质的负重不愿意舍弃的特性。

由此想到了我们这些老年人必须正视的问题,即如何学会“放下”。“放下”的内容,既有物质层面的,也包含精神层面的。我们这些生于五十年代的人虽然都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但是我们的父辈大都是从苦日子里一步步走过来的,从小对我们的教育就是“要节约,过日子要精打细算”。

前不久我接到一个老同学的电话,她问我该如何处置过世父母留下的物品,她在电话里很无奈地对我说:“你知道他们留下了多少各色的毛线团吗?还有一块块折叠的整整齐齐的旧布,这些原先是留着给孩子们补衣服用的,她甚至告诉我家里还有几箱六七十年代的“固本牌肥皂”都已经干缩的变形,不能再用了。而且她居然发现,家里小库房的纸板箱里还有堆放的整整齐齐的煤球!我是彻底晕菜了。她说,想想父母亲当初的不容易,这些东西真的是留着无用,弃之可惜。我果断地告诉她,“统统扔了,别说是这些无用的物品别保存,就是对自己身边的生活用品也要学会“断舍离””,因为我们的下一代绝不会保存我们遗留的这些无用的老物品。与其以后成为他们负担,遭到他们的嫌弃,不如自己先处理掉好。

有些老年朋友,即使自己的孙辈已经长大,但他们还是觉得自己的责任重大,要干预孩子们的生活,要时不时的“出谋划策”,为孩子们安排他们的生活和未来,殊不知这些都是不可取的,甚至可能因为这种做法,给孩子们的家庭生活造成了不和谐。还有些老年人自己收入并不低,但习惯把钱存进银行,看着存折上的阿拉伯数字不断增加而心满意足,觉得给孩子们留下一笔财富是自己的责任,而宁愿自己过着“苦兮兮”的日子,我有个亲戚就是这样,在去年因为疫情封城的那两个月里,就是觉得团购的菜太贵,而不愿意购买,以至于家里没菜吃了,后来她家先生偷偷给我发微信,让我帮他们团购,而把价格报低点,他会把差额付给我。生活为什么要过成这个样子呢?

放下,就是要有一颗简单的心,“删繁就简,返璞归真”。退休之后,我们的人生已经进入后半场,所有的一切基本已成定数。垂暮之年,我们的生活重心应该偏重于修身养性,好好享受退休生活,也算是对自己辛苦大半生的安抚。退休后,最该活明白的事情就是好好呵护自己的身体,追求健康的余生。心情愉悦万事足,保持良好的心态。凡事看淡看透,人老了,是让自己心情放松的时候了,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自己拥有的,那就好好珍惜;力不从心的也莫要强求。一杯清茶,一处陋室,几位朋友,一所学校,几门功课,学自己喜欢的知识,弥补年轻时因为时代原因造成的遗憾,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啊!对于孩子们要学会早点放手,让子女自己承担生活的责任。彼此不干预,那才是家庭最好的状态。虽然我们是一家人,但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个体相对自由了,彼此才能更好地投入到各自的生活中,各自安好,便是人间最晴天。至于金钱,够用就好,熬死熬活地为儿孙积攒,我觉得毫无必要。

生活原本就可以这样简单。我们切勿把生活复杂化,切勿让欲望的包袱压弯我们的脊梁,如同动物界的“蝜蝂”,让负重压垮自己,那是多么的可悲。人生最难的时刻,不是负重的时候,而是放下的时候。

  我们“诗海探珠”班的两位同学说得特别好,他们把我们在老年大学的学习比喻为“熏香”、“补钙”,这才是我们老年人应该追求的,因为,这会让我们晚年的生活过得充实而精彩。

我很喜欢老师“诗海探珠”教材里的《序》,老师说:“生活可以平庸,心中要有诗意,……生活过得是否有诗意,不是用有钱没钱来衡量。要想庸常的生活变得有诗意,最好的办法就是读书,尤其是读那些看似‘无用’的文学类书籍。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与文学经典是一座富矿,它永远是全民共有的,可以随时开采,终生受益。尤其像古代诗歌里的真、善、美,只要你去遨游,就会感受到古代诗歌带来的情感与精神上的富足,甚至,无意间你又被儒道佛的雨露均沾。”

感谢老师的辛勤教诲,感谢静安老年大学给我们提供了这样好的学习机会与环境。最后以王维的《酬张少府》一句作为结束语:“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

2023.5.11

备注:蝜蝂(fu ban)是古书中的昆虫。从字典上看,蝜蝂这种昆虫是柳宗元杜撰的,但比柳宗元的作品更早的《尔雅》上,却有蝜蝂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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