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穿淡黄色短袖男子躬身往沟里挖着什么,“老弟,养牛啊!”名叫“老弟”的男子抬起头来,咧开了嘴,半响,“嗯”声音终于来了。我问:“老弟,你家文亮三哥在家吧?”“啊……他……杀……虫……”
说话的那个叫“老弟”的男人,是我的邻居,他的低矮破旧的瓦房就在我家前面,我的门口斜对面就可以看到他的窗口。
“老弟”,是乳名,因家里兄弟排序最小,喊的多了,大家伙都几乎忘记他的真名了。作为我的同桌,也是老邻居,我清清楚楚记得老弟——名叫钟文干。
夏天的傍晚,我因一件小事回老家,顺带给老弟带他的残疾证回去。
时间已经指向七点,外面仍然比较亮,劳作的人似乎没有什么收工的样子,其实天色已经缓缓变黑,夜幕悄悄地降临,路上车辆左冲右突,不断超车变道,行人加快了回家的脚步。门前一座T字型三间瓦房,墙下面地角部分蔓延着青苔,斑驳的灰浆或者砖头,简易的一个木质菱形小窗里,透露出如豆般亮光,那是旧式白炽灯,一根下垂电线下吊着葫芦型小灯泡,灯下,坐着一位老妇人,她的左侧是一个额头敞亮方脸汉子,老妇说:“老弟,吃饭了,去拿碗吧!”“——喔”,迟缓沉重的男高音。
老弟虽话说不圆溜,是一种智力型残疾人,等级三级,2017年被鉴定的,却淡定宽厚。
(二)
说起同年伙伴,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人就是——老弟。让我们先把时间回溯到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老弟年幼时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普通平凡的小儿子的到来,并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多大的快乐,在那个饥一餐饱一顿的困难年代,多一口人意味着什么,况且这个家庭已经前后迎接了四男一女。
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被火烧了”,一声惊呼,打破夜的宁静,顿时,摔门声、杂乱声、泼水声,纷至沓来,烧灼的一根根木头火焰飙升,发出噼里啪啦断裂声音。这场大火结果很纠结的——家里的顶梁柱老弟的亲生父亲据说抢救浓浓大火里面一个值钱的家什竟然被掉下来的木头砸死了。
次日,风停了,太阳难得地露出了头又缩了回去,天阴沉沉,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焦味,老弟家南门的横屋(后来重起成了他大哥家的房子)火烧后面目全非,瓦片没了,墙倒塌了,仅剩有一些烧的不透的黑黑的木头还勉强横在两墙之间,房里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没见了。
(三)
如果说命运是那破旧的花架,那么因为坚强,可以变得繁花似锦、光艳夺人;如果说命运是那漆黑的天空,那么因为坚持,可以变得繁星闪烁、熠熠发光;如果说命运是那贫瘠的土地,那么因为执着,可以变得郁郁葱葱、生气勃勃。
祸不单行,让老弟想不到的是一场高烧差点要了他的命,在今天我们习以为常了,可是当初老弟竟然久久不退,迷迷糊糊烧了很多个时日,……
他妈妈用冰块放在他的额头,想用传统的物理降温办法,没有用;
他妈妈也用被子盖好抱他去公社卫生院打针,一次又一次,连续几天,老弟仍然迷迷糊糊,没有变好的迹象;
左邻右舍又推荐个土方子:用大芋头叶洗澡,没有见效;
他妈妈甚至托人拿两筒米去巫婆那里求神仙告菩萨祷告了,老弟依旧迷糊。
家里人每次带着希望给老弟积极诊疗,结果都以失望告终而归。样样试过后,老弟日渐消瘦,体重越来越轻,家人中有几个都沉不住气说“可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