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第三个星期,嗓子里痒得难受,总想咳一声,可我一直忍着,我害怕这一咳便会在手心里咳出一堆血,连带着内脏也恶心地从自己嘴里一个个呕出来,带着粘稠的不知名液体,这可以让我恶心一整个春天。
嗯,春天要来了,可冬天还没走,该死的冬天。
每天下午的自习课,那总是太阳落山的时候,无论春夏秋冬,我总是以为它会在相同的时间点落下去,一只落下去,当它的昏黄的光把楼梯,顺带把教室也照得一片昏黄,给我头顶的天空染了颜色,我就会看见整座楼里无数阴暗的角落,角落里无数的阴暗便在这时钻进你的身体,向你的心蔓延,然后顺着你心上的血管渗透进去,仿佛上面有一道道凹槽,它们在你的心脏上画出越来越多的黑色纹络,逐渐淹没心脏,变干,变硬之后,裹成一个茧,“啪”,一只蝴蝶从里面飞出来,茧还有什么用呢?
什么用都没有,它就那样空空荡荡地立在你的胸腔里。
空的,一直是空的,什么都是空的,世界是空的。
要什么才能填满,要什么才足够填满。
在这样一种空寂里,太阳落下去了。
它就像是那种拉动式的电灯开关,它被拉下去,天就会亮,它再被拉下去,天就会暗,它上升的真的很慢,所以一个夜晚那么漫长。
而我,我有时候会去吃饭,有时候会去操场跑步。想要填满什么,想要把什么东西从身体里甩出去,或者说
想要忘记些什么。
到最后我总是忘记了忘,记住了记。
风把一粒不知名的尘埃吹到了我的脸上,也把我吐出的烟吹到我的脸上。
尘埃留下了,烟穿了过去。
从我身后的窗户里冲出去,像是有什么将它吸往那个黑色的天地,然后它就真的消散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我想我的梦是不是也这样混杂在我吐出的烟里一同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突然间又想哭了。
可是不能哭,你的眼泪会灼穿大地,将周围一切化为虚无,像一滴可以腐蚀世间万物的透明的水晶,它的热量高到你无法想象,它会一直掉往地底,直到把地球弄一个窟窿出来。
地心也是这样形成的吧,它又是谁的眼泪。
谁知道。
谁知道它为了谁把自己困在这样一个土壳里。
我的眼泪掉出了地球,掉向了宇宙。
可我明明没有哭。
我很害怕抽完烟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再走一步就会跌倒的样子,所以我总会快速地回到宿舍里,躺在床上,会好受很多,会难受好多。
悲伤突然就像是没有尽头的暗黑色海水,一遍遍地冲向躺在沙滩上的你,不知是要将你推上岸,还是要将你淹没进去。
没有一丝的知觉。
这样的感觉会持续很久,它永远不会消失,它会在某个恰当的时刻隐藏在你身体里,然后在某个同样恰当的时刻走出来。
于是在它藏起来的那一刹那,有一只手把电灯的开关往上推了一下,天亮了。
真好,天亮了,我把烟头掐灭,走进外面的黑暗。
回头看一眼,那里充满圣洁,一片光明。
是啊,天亮了真好,阳光撒在每个人身上,阳光照在每一个明亮的地方,阳光是暖的。
忘记了,忘记了,忘记了。
连同我的蝴蝶也随我走进外面。
谢谢你告诉我阳光是暖的。
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