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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荣一直是超级IP，讯息没有断裂过。

那首《Monica》，林子祥、古巨基翻唱过。

《风继续吹》，谭咏麟、李克勤翻唱过。

《无心睡眠》，卫兰、林忆莲翻唱过。

隔三差五，就会有传记式的文章、视频出现，韩寒每年也会在微博去纪念，去年还手写了他部分的歌词。就热度看，确实应了那句歌词，“你不曾真的离去”。昨天查了下百度沸点，排在第一的也是他。

"哥哥"，一个亲切的称呼。《来自星星的你》女主角全智贤，是记者的时候，采访过张国荣。视频里，她笑开了花，心情难以平复。她问他怎么称呼，能不能叫哥哥，他开玩笑说，你得叫叔叔！

如果他还在，快到爷爷辈儿了。

张国荣不是偶像派，他也不会扮酷耍帅。新世纪热情演唱会，唱《无心睡眠》，他在高台上玩麦，认真表演，结果最后没绷住，自己笑了起来。看他的演唱会视频，人会感到很轻松，他不一惊一乍，就是很认真地和观众互动，甚至语重心长。

去掉很多形容词，只保留一个，就是“认真”。

2

认真了，才动人。

他的作品很少是烂片。拿现在的眼光看，《夜半歌声》可能算烂，故事情节平庸，编剧台词俗套，不过放在上个世纪，这个电影是不错了，内容穿插了舞台、惊悚等元素，是一种混合尝试，也很少有人这样拍。

不过，看其他如《春光乍泄》《阿飞正传》《霸王别姬》《东邪西毒》 这类电影，都是好片，很易让人代入，一些台词也让人久久难忘。

其实，《胭脂扣》《霸王别姬》，原来是李碧华所著的小说，包括王祖贤主演的《青蛇》，同系一人手笔。如果不是李碧华发现了张国荣的演艺潜力，他的电影事业会一帆风顺吗？不知，可能不会。有意思的是，前段时间有一个录像，讲述了《霸王别姬》的拍摄片段，当时张国荣在工作人员沟通之际，一边抽烟，正在练习京剧的身段。在拍摄这部电影之前，张国荣也跟随京剧演员练习了很久，准备了很久。

程蝶衣是个经典角色，因为他真。他有爱里的忍耐和奉献，也有嫉妒和尖刻，他不是扁平的完美角色，被侮辱、被冷战、被歧视，使他骨子里是两面的，也只有爱可以唤醒他温柔、坚韧的一面。如果说张丰毅是动态的阳刚，那么程蝶衣静态的阴柔足够凝固所有人的光彩。因为这种复杂，我们得以窥见爱情里的种种心态，时代下的种种叵测。

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把程蝶衣性格嫁接在张国荣身上。在一次采访里，他自说自己不做程蝶衣，那样太辛苦。角色就是角色，张国荣本人与角色无关，倒是我们这些观众，还未出他的戏文。

张国荣身上有贵族气。

看了很多他的视频，举手投足让我感到：这是一个贵族，或者是绅士味浓厚，讲究优雅、大方、精致。

《胭脂扣》固然是电影，他是表演家，但是去看看97年演唱会就可以，或者是有关他的采访。他有很好的人缘，刘嘉玲、张曼玉、谭咏麟、辛晓琪、梅艳芳等等，要知道，谭咏麟是他竞争最激烈的对手，两家歌迷有过大打出手的经历。

这种气质，大概和他受到的教育有关。他家里是做服装设计的，十五岁的他，就独自去了英国，念中学和大学。因为父亲中风，不得已停止学业，返回故土。一个人的眼界，在这期间培养很重要，而他奔赴异国的经历，会给自己许多精神营养。

其实，《霸王别姬》里，他就不像是戏子，而是贵族落寞后投身梨园。这种反差，常让我想起弘一法师。李叔同年轻时风华正茂，自称“二十文章惊海内”，常流连于勾栏瓦舍，由一种好奇，转而为对女子的爱慕。在日本留学，他也曾反串演出《茶花女》，轰动一时，可谓是《霸王别姬》的前身，时髦而突破。

张国荣本人也是时装设计出身，当时属于乐坛里的另类，风格多变。从快节奏的劲歌，到抒情的慢歌，他尝试了个遍。不过，人们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些深情款款的作品，《Monica》《黑色午夜》《无心睡眠》《偷情》等等，确实没有《当爱已成往事》《为你钟情》《怪你过分美丽》的传唱度高，这一点，和他素日形象也和合。

人们容易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创造一个人物，张国荣的形象是否也是如此？

3

千禧年，热情演唱会。

张国荣付出了极大的热情，作为歌者、艺术总监同登舞台。然而，因为设计理念实在超前，媒体无法接受，差评连连，他一度消沉。巡回到终场，舆论又返回，视角瞬息万变。

他唱过一首歌，叫《沉默是金》，词是许冠杰写的。恕我直言，许冠杰的音色并不好，唱的时候没有张国荣气场足。越是气定神闲，越需要一股沉稳开悟的气力，这才是云破月明的本相。只是实际生活里，张国荣的心态并不能“笑骂由人，洒脱地做人”，因为他在乎。

这和谭咏麟是相反的，谭咏麟太能玩，太会玩，因此笑口常开，自信要唱到八十岁后，而张国荣内心是谨慎的、腼腆的、艺术的，因此他看重很多东西，比如歌迷，比如友谊，比如名誉。

基本上可以说，千禧年的演唱会是绝唱，那首《我》是他的精神宣誓。最后唱流行句、记忆点时，他的拳头举了起来，是坚定，也是辛酸。

中央台《音乐传奇》评价说：

从表演形态、艺术理念、服装道具、观众反响，都代表着中国演唱会的最高水准，至今无人超越。

相较之下，我更喜欢97年的演唱会，也是他歌坛沉寂八年的回归演唱会。

89年告别演唱会时，《风继续吹》泪如雨下，最后的《风再起时》算是一个伏笔。直到八年后，风终于起了。opening便是回顾，由萨克斯奏《风继续吹》《红颜白发》《风再起时》片段，他一袭披风从舞台上方降落，视听震撼。相比八年前，更加成熟深情。

当然，还因为两首歌，《月亮代表我的心》、《追》。

听过那么多版本，还是觉得这个现场的最好。邓丽君音色甜美，而这个版本的后劲却很足，一方面旋律足够抒情，而张国荣这时声线更醇厚了。录音室版本的《追》，前奏是怀念性的、低徊性的，而现场以人声代替了前奏，效果比录音室增强许多。一曲终了，纯音给人无限感叹。

一分一秒，因一个人倍加重要。

4

为什么纪念张国荣？

在我看来，张国荣是一个载体，他曾经影响过我们某些思维、想法的形成，或者被左右。我们享受过由他带来的快乐，他替我们找准了某种情感上的感觉，一瞬间被打动。

就像是一种味道，只会出现在一个物体上。比如，想起来甜味，蛋糕的甜和甘蔗的甜是不同的，西瓜的甜和糖果的甜也是不同的。

当我们回忆某一段特殊的情感时期时，感觉并不是直接传递的，而是依靠某些声音、影像。正好在那个时期，我们遇见了张国荣。也是因为他的某个作品，强化了情感体验，以至于我们在回忆自己时，有他；或者回忆他时，有自己。在这种悄无声息的体验里，我们是赤裸坦诚的，而他的作品充当了存储器，我们输入了大量的隐秘情愫。或者，他用演绎回应了、证实了我们在某些方面有较强的共鸣。

情怀是什么？情怀就是怀情。情怀可能是不合时宜的、不堪回首的、不得其所的、不知所措的，但因为“怀”，说明它还存在，我们还有一些感动。

纪念，便是情怀的形式之一，对美好的一种怀想。

何宝荣不堪煎熬，想回到过去，也是一种情怀。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们应该知道如何让自己更快乐。

——Leslie，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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