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总有那么个地方,在你的脑海中若隐若现。那个小镇,没有怡人的秀美风光,亦没有所谓都市的繁华气魄,但无论心有多远,那儿总是灵魂的眷念所在。用父亲和我的话来说,那儿能让人安眠、让人熟睡。
转眼已是成人,母亲说: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工作了快两年了…而我在与同龄人交谈中,却难免还会使用“大人”这个字眼,潜意识里我还是个不想长大的孩子,而“大人”这个词却好像凭空挖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把我与父母那辈人区别分明。
夏秋之交的傍晚,远方的云霞浸润着夕阳的血色,夜幕却也悄然拉开。吃过晚饭,一家人像往常一样出门散步,一边走,一边有事没事地聊些琐碎的事,我很享受这样的氛围,家人面前从来无需刻意隐藏,一句句平凡而简单的话语就这样印入彼此的心田,这便是亲情所特有的滋味...嗯就是这个味道,记忆中的桂花香,无需扑鼻只是恰到好处。放小时候,我铁定窜上树去,摆个最舒适的姿势嗅个痛快,临走还觉不过瘾,顺手折上几枝,插家里巴不得她香上几个世纪。而此刻,我却只能静静伫立在那里,生怕流动的空气惊扰了花香的静谧。说到桂花,最难忘的是外婆给做的桂花枕头,老人家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从前忧儿女,现在念我们,过几年可能忧更多更多。好容易熬过了最艰苦的年头,因为晕车一直没去过什么远门,牙口不好一辈子也没尝到人间的美味,却只剩下这沧桑的爱,纳进这一针一线的工夫里。外婆是几十年的老党员,这也许是外婆一生最大的财富了,一家人总拿这个乐她,她只是笑。外婆说:做枕头用的桂花不能落到地上,这样睡着不对(方言,老人家口里不能说”不好“,就像吃完饭只能说”吃好“而不能说”吃饱“)。所以每次摘桂花的时候,得用一张很大的布在树下拉开,然后再让人在树上使劲摇。印象中是很少看到桂花雨的,摇得厉害了,一些枝叶随着掉下来,得后期一点一点慢慢拣去。故乡的桂花树一年又一年的开,树上的桂花也一年又一年地掉,外婆的牵挂便也随着这桂花慢慢沉淀,积得深了,就得通过这手里的针线活慢慢疏解:一张外公早年自制的小板凳,一把折了尖的旧剪刀,一副戴了好多年的老花眼镜,一根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细针,时不时在外婆的银发上捋一捋(老人家说这样针更利),老人家年纪大了,时常坐在板凳上就睡着,旁人给他搭件衣服,她便醒来笑得合不拢嘴,拉着你的手给你诉说当年的故事。
故乡的桂花依然开着,每年都开,只是原本树下的人儿,却走了一茬又一茬。我曾想试着移栽几株,要么渐渐枯萎,要么便失去了原本应有的芬芳,大概那一缕香甜,只能属于故乡的气息亦或是美妙的梦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