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咚咚咚~”,我躺在床上玩手机,忽然听到敲门声。我踩着拖鞋,一边往头上套衣服,一边往门口走。
“谁啊?别敲了,来了来了。”
我扭动门把手,往里面一拉,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脸,是她,我心心念念的她。她今天穿了那条白色的及膝长裙,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
她扑到我怀里,紧紧地抱着我,我也紧紧地抱着她,这一刻,我们仿佛是一个共生的连体婴儿,谁也离不开谁。
“咦,怎么是你?”
“我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哎呀,真乖。”
“嘻嘻。”
【2】
“我们出去玩吧,你看你都要发霉了哦。”
“好啊,好啊。”
我们手牵着手,我走在前头,她跟在后头。在我面前,她一直是这么乖巧,像一只可爱的小猫。
天很热,不一会儿,我们手心都出了汗,有点滑,但我们谁也没有松手,那双手就是我们的心意。
“你想吃什么呀?”
“我们去吃牛肉粉吧,就是上次你带我去的那家。”
“好呀。”
我们慢悠悠地走在林荫小道上,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头顶。我扭头过去望,她脸上泛着灿烂的笑,干净而美好,让人忍不住想亲上一口。
【3】
“老板,来两碗粉,一个大碗,一个小碗。”
“好嘞,坐着等哈儿。”
风渐起,把她的头发吹到了脸上,遮住了眼睛。我下意识地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去,她的小手横在空中,有点不知所措,闭着眼不敢看我,耳根子渐渐红了起来。
我看着对面那个女孩,我们会长相厮守。
“喂,我们结婚吧?”
“好。”
她只回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好”,这个“好”,让我觉得欣喜若狂,我兴奋地站了起来,把她抱起来转圈。
“哎呀,快点放下,这么多人呢。”
“哈哈,你答应我了。”
【4】
在父母的操办下,我们结了婚。婚后的生活一如之前的平淡,但却多了几分温馨,我们在上班之余,偶尔抽出时间去旅游。
我们去坐高大的摩天轮,在摩天轮上相拥;我们去攀黄山,在迎客松旁看日出;我们坐很久很久的绿皮火车,去看海天一色。
婚后的第三年,她生了一个孩子,是女孩,肥嘟嘟的,很是可爱。她常常拍着孩子的背,轻轻地说童话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红帽……”
时间过得很快,孩子长大了,与她一样,漂亮而善良,小区里的流浪猫和流浪狗都是我们一家在照顾。
孩子很快上了学,学习成绩很好,人也很乖,从来没有给我们惹是生非,规规矩矩地学习与生活。
孩子慢慢长大,因为早恋,学习成绩被拖累,只上了当地的大学,不过也好,离家近,我们也能照顾她。
周末或者放假的时候,我就开着我的老爷车去学校门口等她,接她回家住上几天。当然,我们偶尔也会带着她一起去旅游。
【5】
孩子要结婚了,那个男孩子我很喜欢,敢爱敢恨,会做事也肯吃苦,家世也不错,在当地还算有点名声。
把女儿托付给她,我和她都很放心。
结婚后,我们出钱在市里买一套房,给女儿女婿住。女婿很有孝心,时常回来探亲,每次都带了一堆保健品,看得对门的老张都心生艳羡。
他们来的时候,我和她就不用下厨了。我们像两个小学生,被他们安排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们一家人围在桌边,边吃边聊,女儿起身的刹那,我看到她的肚子微微隆起,趁着女儿去厨房的空当,我凑过去悄悄问女婿。
“你们有孩子了?”
“嗯,爸,都两个月了,一直没来得及跟您和妈说。”
“哎,老伴,咱女儿怀了。”
“真的?我去厨房问问她。”
“丫头,你怀上了?”
“啊?妈,谁跟你说的。”
“你爸说的,你怎么不跟妈说呢?”
“妈,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说呢!”
“傻孩子,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6】
她生了病,据医生说,是很严重的病,名字一长串,我看不太懂,我只知道,她也许没多长时间了。
她不愿意待在死气沉沉的医院里,吵着要回家。我拗不过她,把她接回了家。
我在屋前搭了一个小亭子,亭子周围种了她最喜欢的茉莉花。
每天清晨和傍晚,我都会推着她去看日出日落、晒太阳赏花。她老想拿起花洒去浇花,但她的手已经没有了力气,一拿起来就掉,一拿起来就掉,看得人心酸。
她变得闷闷不乐起来,每天看着我们的结婚照发呆。我想带她出去走走,但刚推出小区大门,我就累得走不动道了。
我这才意识到,我们都不年轻了,俨然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腿脚无力,步履蹒跚。但我想起我抱着她转圈的场景,仿佛还是昨天。
人不服老不行,即使心不服老,身体也跟不上了。
【7】
她的身体越来越差,直到最后,连粥也喝不下了。从那时候开始,女儿女婿带着外孙就常驻家里了,来看望她的人也笼络不绝。
她已经记不住人了,每天我喂她喝水时,她总要先问一遍我的名字,女儿回来的时候去抱她,她也不要。一边骂女儿怎么不回来看她,一边伸手去打女儿。
她走了,死在那天的傍晚。
那天晚霞很美丽,把整片天空都渲染成了红彤彤的颜色,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我一边应付着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一边操办着葬礼,我忙碌着,忙碌着,听着外边的鞭炮声,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所高中。
我穿着白色的衬衣,站在夕阳下;她穿着长裙,笑靥如花,一步一步地朝我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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