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前面讲过汉高祖刘邦的皇后,后来的皇太后吕雉的故事,说她简直是位女战士,在刘邦死后几乎独掌大权,弄得大汉江山差点就姓了吕。
其实,汉朝的皇太后,一个比一个能战斗。
汉武帝的奶奶窦太后,各方面的条件比吕雉可差多了,出身起点就比吕雉低很多,也没有吕雉的霹雳手段。但是,除了开始是凭一丝运气成为皇后的,在后来多次的重重危机中,她可是始终不失态也不气馁,平和隐忍,笑到最后,尽享天伦,是另外一种类型的厉害角色。
我们今天就讲一讲她的故事。
《史记 外戚世家》里说,这个窦太后,出生在河北邢台衡水一带的清河郡,家境贫寒,还有一个兄长和一个弟弟,弟弟小时候就被人掠去卖掉,直到姐姐成了皇后才找回来,这真像是贫苦人家的才容易遇到的事儿啊。
《史记》里没有说她叫什么名字,后来的史料里称她为窦漪房,我们暂且也这么称呼吧!
刘邦死后,吕雉在民间招良家子入宫侍候,良家子就是清白人家的孩子,当时商人、手艺人和从事占卜算命人家的孩子可不算良家子。
小姑娘窦漪房就这样入了宫,成了小宫女,好歹有了个去处,对穷人家的孩子来说,这已经是很幸运的境遇了。
过了几年,吕后把这些经过调教的小宫女赐给各地的诸侯王,每个诸侯王分给五个宫女。
窦漪房正在这批宫女之中。
因为家在河北清河郡,离赵国比较近,她就找到主管宦官央求,把自己分到赵国去。可是宦官哪能记住一个小宫女的这点要求,含含糊糊应下来,过后就给忘了,居然把她分到了去代国的名册里。
小姑娘一听自己要去的是代国,当时就急哭了,说啥也不愿意去,怎奈自己没有能力扭转乾坤,只能一边哭一边启程。
小窦姑娘不知道,在她晚年端坐王庭,含饴弄孙的时候,她会庆幸自己当时被分到了代国。
因为到了代国,竟自此开启了烈火烹油般的锦绣人生。
当时的代王刘恒已经有了个出身相当的王后,还有四个孩子。
分来的五个宫女中,窦漪房也不是最漂亮的,但是天雷地火般地,人家代王偏偏喜欢上了这个小窦姑娘,两人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
前些年林心如演的那个《美人心计》里,为了故事好看,加了很多戏,好多都是史书上没有后人杜撰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窦漪房在代国的日子过得很舒心,夫君疼爱,衣食无忧,一个贫苦小户人家的女孩子还图什么呢。
更好的事儿在后面。
吕雉死后,刘盈的儿子小皇帝刘弘也被弑杀。大臣们深受外戚乱政之苦,想着刘恒的母亲薄姬的家族没什么势力,也没有多少人,外戚的力量不足以作乱,就迎立了刘恒为皇帝,史称汉文帝。
在代国时,刘恒的王后已经死了。他继位后,王后生的四个儿子也相继病死。
窦漪房生的长子刘启年纪最长,被立为太子,窦漪房的婆婆薄姬做主,立窦漪房为皇后,她的小儿子刘武后来被封为梁孝王,女儿刘嫖封为馆陶公主。
史书上还说,汉文帝因为窦漪房立后,还打赏天下鳏寡孤独之人,可见对这个皇后的重视。
当时小窦姑娘的婆婆薄姬还在。窦漪房这个小户人家出身的皇后,心里的谨慎和惶恐始终都是有的,刘恒早年不得刘邦宠爱,被封到贫苦之地,让他养成了谦和仁慈、谨小慎微的性格,夫妻两个人在当政后,同情百姓悲苦,力行节俭,轻徭薄赋。
史书上说文帝即位二十三年,从不大兴土木建造宫室,也不追求衣着华丽。窦漪房还约束自己草根儿出身的哥哥弟弟,不让他们以富贵骄人。
要是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多好!
可是啊,窦漪房嫁的不是普通男人,帝王身边怎么能缺女人呢?何况自己一场大病后伤到了眼睛,视力受到了严重的损害。
女人不能老,不能病,否则被替代就是朝夕之间的事情,何况皇帝的女人。
汉文帝身边有了慎夫人,他宠爱她到极点。他身边还有了个男宠邓通,文帝赐了座铜山给他,允许邓通可以铸钱,一时间,邓通富可敌国。
这回窦漪房知道了当年在代国王后的心理状态了。
除了黯然神伤,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忿和怨怒。甚至文帝默许慎夫人跟她平起平坐,用度规格完全一样,她也佯作不知,任其僭越。
直到有一次,文帝带着她们出游,随从又安排慎夫人跟她平起平坐,大臣袁盎看不下去,命令随从把慎夫人的座位稍微挪后了一点儿,慎夫人立时翻脸,不肯就座,文帝也大为不悦,牵着慎夫人怒冲冲回宫了。
剩下窦漪房孤零零地呆在原处,心痛不已,泪水汪洋。但是,她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被记载下来,可能是性格使然,也可能是力所不及吧。
回宫后,面对汉文帝的责怪,大臣袁盎直接怼回去说:您不怕再出现一个人彘吗?
汉文帝吃了一惊,低下眼帘,若有所思,没再说什么。
汉文帝在位23年,公元前157年去世,这时候窦漪房几乎双目失明,慎夫人在史书没有记载她的去处,不知所终,但是终究没有被做成人彘。
太子刘启继位,史称汉景帝。窦漪房这回把不爱她的老公熬死了,成为了太后。
历朝历代中,太后的日子都会好过一些,对自己不再恩宠的皇帝老公死了,那些妖媚的莺莺燕燕们也都散了,可以居高临下看着儿子的嫔妃为了争宠斗来斗去,也算个乐子,闹得太出格就会出手干预下,显示显示太后的权威和存在感,多惬意的事儿啊。
最重要的是,儿子是亲生的,不隔心,自己的自由度怕是比当皇后还好些呢。
可是,日子说到底是要用头脑和眼光过的,有头脑和眼光,便是粗茶淡饭也身心轻盈,否则,锦衣玉食也如鲠在喉。窦漪房有个心结,她喜欢小儿子刘武。
人家说,爱不算爱,偏爱才算。她对刘武就是这样。
汉景帝刘启曾经在酒醉时说过,将来要把皇位传给刘武,窦太后和刘武都当真了,处处提醒刘启要记得让刘武继承大统。
可是,怎么可能呢?刘启不会这么做,袁盎等大臣也不会同意这么做。后来刘启立了刘彻为太子,刘武怨恨袁盎,竟然派人杀了他。刘启大怒,兄弟两人反目。
后来刘武病死在封地,窦太后好久都郁郁寡欢,责备刘启杀了自己的儿子。
刘启无奈,用姐姐馆陶公主刘嫖出的主意,好生封赏了弟弟的几个儿子,窦太后心情才好一点儿。
想想,这么能作妖儿的老太太,如果不是挺住了活得长,怎么可能有机会这么任性乖张。
她可真是长寿,两个儿子都先她而去,孙子刘彻成了汉武帝的头些年,她在还对小皇帝耳提面命,谆谆教导,存在感和价值感不可忽视。
窦漪房,一个贫穷人家的女儿,做到了女人能做到的最好位置,这其中当然有运气的成分,但是从史料上留下来的记载看,一路走来,其中的艰辛和委屈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足见她沉稳隐忍功夫了得。所以,我们说,跟吕雉比,她是另一种类型的厉害角色!
她可以骄傲地说:比我出身好的没有我运气好,比我受宠的没有我活得长。真的,很多时候,不是不难过,不是不委屈,但是除了挺住,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况且,挺住本身就是一个办法,就有可能走向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