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有时,自己曾有这样的想法, 飞吧,能飞多远就飞多远,飞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我知道这样的想法有多不切实际。因为,我有家,有家人,他们的旧观念,以及,灌输给我的旧观念,都不允许我这样做。我像是养在笼子里的雀鸟,什么都不缺,偶尔也能飞出去看看,最终,还是败在脚上拴着的无形的绳子上,让我飞不高,飞不远。

小时候,我是在妈妈的眼睛里长大的,真的没有夸张,因为工作的原因,妈妈白天睡觉,那也是睡不踏实的,家里住在平房,有时候会趁着妈妈睡觉的时候去小伙伴家里玩,其实也没有几个能玩的小伙伴。妈妈突然睡醒看我没在家,没有让妈妈看到,她就会挨家挨户的找我,直到把我找回来,带回家,她才能睡的踏实。演变到后来,她回家发现我不在屋子里她能看见的地方,都要喊我的名字,就算我在上厕所,也要回答她,让她安心。

后来我上初中、高中,因为假期各种补课的原因,没有假期,所以妈妈才会放心些,到了寒暑假,又是重复这样的日子。那时候真的特别羡慕家里管的松的同学、朋友,就算出去玩,家里也不会不放心,最多就是打个电话问下和谁一起,几点回家。而我不一样。大学之前,家里是有门禁的,大概是高二的时候,我才可以出去和同学聚会,夏天的晚上7点多已经很晚很晚了,从4、5点的时候,我妈妈就会各种打电话来催,后来直到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和她抗议,才换来基本上只有一通电话。到了冬天,基本上4点半左右天就黑了,所以,我的门禁就变成了“天都黑了,你咋还不回家”。我朋友从来不敢下午约我,因为她们知道约不出来。

后来啊,到了大学,我以为我长大了,结果是我太天真。

门禁和电话一点都没有变。一次,朋友约我5点开始吃饭,妈妈同意了,我像是获得了天大的恩赐一样,两三个小时后,7、8点钟回家。对于其他的,妈妈管的倒是不算太严,白天出去逛个街,倒是可以。

大学之前,家里灌输的观念,一是好好孝顺爸爸妈妈吧,你得听他们的话,他们是为了你好,他们多辛苦的供你上学啊,二是好好念书吧,古人说啊,没有十年寒窗苦,哪得一朝伴君王,古人说啊,书中自有黄金屋。古人说啊……好好念书,将来才好养你爸妈啊……

后来啊,听了这许多,仿佛我也认同了,也是这么做的,做到了他们希望的,“听话”二字。本来觉得,也许只有高考志愿是完全由自己做回主的事情了吧,现在想想,要不是妈妈说必须报一两个本省的院校,我现在一定就不在现在的学校了。看,高考志愿都不是自己决定的呢。

年少虽然贪玩,但也是学习的,只是后来,上了大学,学习之外,倒是想了很多,想想他们说的话,刚开始觉得,嗯,中华孝道不就是这样么,他们养我长大,我就应该听他们的,不能反抗,因为他们会说,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跟我顶嘴的么,养你这么大,花了这么多钱,就是为了让你气我的么。然后就会有人来指责我,不能让他们生气,你这样是不对的。我能怎么办?默默听着,受着,然后认真回想,是不是自己错了。

小时候,因为同龄人不多,几乎都是比自己大的哥哥姐姐,所以会出去玩的少一点,这样竟然获得了表扬,“看,我家的小孩多听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多好”。大概是习惯了这样的论调,又或者因为这样会得到表扬,我就渐渐的这样做了,越来越不爱出门,就得到了更多的表扬。慢慢的,我接受了,原来,我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爱出门的人。

现在想想,我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呢?手机?电脑?古筝?还是零食?他们都说,在家里爸爸妈妈都顺着我,我说什么是什么,其实也就是体现在我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吧。那我自己在家的地位是什么呢?观念一致我说了算,不一致?当然说了不算,不过有不一致的时候吗?也是不敢有吧。现在离家远了,能说了算的,大概就是报喜不报忧了吧,这也是别人说的呢,有什么事最好不要和家里说,离得远,他们该担心了。看,我学会了“听话”。

所以,大学的时候经常性的感冒,已经不算什么事了,经常性的崴脚,实在疼了,去医院拍个片子,知道没什么大事,那就更是不值一提了,要不是发烧烧成了肺炎,发烧这种事,也是不会说的。

现在,我唯一一个自己做的决定,没有听话的,也就是决定不考研这件事了吧。他们都说,考研好,考研将来有出路,可我实在是没有心思静下来学习了,做出了这个唯一的一个和他们意见不一样的决定。

与其说我像是一只被绑住了脚的飞鸟,倒不如说我像是一只风筝,渴望挣脱,渴望随风而去,然而总是有一根线在拉着我,想飞的高些,会被拉的更紧,然后放出去,想飞的再高些,那就要看放风筝的人的心情了,若是他们不想玩了,我的意见也就不重要了,无论想不想飞,都会被拽回来,然后会被告知,我们是为了你好,万一线断了,你飞那么高,挂在树上,没人管你,你怎么办?听的最多的,就是“他们/我们都是为了你好,要不是为了你,我们至于吗?”

最后,我会被绳子缠上一圈又一圈,存放在角落,当别人想起来,他们会说,我有一只听话的风筝,让飞就飞,让回来就回来,可好了。

我渴望成为一只飞鸟,一只没有束缚的飞鸟,可以有广阔的天空任我翱翔,而不是圈在某个地方,默默终老。我渴望成为一只飞鸟,一只没有束缚的飞鸟,当有人想我的时候,告诉我知道就好,我会选择适当的时候,飞回家人的怀抱。我渴望成为一只飞鸟,一只没有束缚的飞鸟,当我休息够了,没有人能阻拦我高飞的愿望,你们可以带着祝福看着我飞向高空,而不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全,为了我好而折断我的翅膀,把我绑在风筝上,替我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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