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鹤白书院的学生平日都规规矩矩的,今日竟不怕夫子责骂不思进取,反倒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闲聊,实在是古怪。
张淮刚进门,还来不及坐下,同窗好友齐瑞就把他拉到了一旁:“张兄,听闻今日书院会来新同窗,这新同窗才华横溢,连我们岑夫子都高看几眼,还听闻他是秦远的堂弟,你跟秦远可是至交,那新同窗可真如传闻那样气宇轩昂?平日里岑夫子最欣赏的学生可是你,我可替你担忧。”
“秦兄没跟我提起过啊,不过齐兄别急,新同窗是否如传闻一般气宇不凡,来了便知了。”张淮不关心这新同窗是不是如传闻一般不凡,反倒觉得有些开心,皆因鹤白书院的学生来去都是那几个,着实无趣,若这新同窗腹有诗书外还不古板就好了,若能成为知己便更好了。
张淮着实没想到,元宵夜对着烛火说的糊话成了真。他再次遇到了那位姑娘。
那长安街上赢了张淮四盏灯笼的姑娘今日仍穿上了男子的衣衫,明眸皓齿的她跟着同窗秦远走进了鹤白书院。
张淮望着不着女装不施粉黛却仍旧清秀明亮的她,想起那天乌发散开脸颊绯红的她,差点失了神。
“你不就是元宵节送灯笼的公子吗?没想到再次遇见竟和你成了同窗。”那姑娘认出了张淮。
“对啊,好巧。”张淮半羞半喜地挠了挠后脑勺。
“张兄,你和我弟弟明河早已相识?”秦远看着眼前两个羞红了脸的人忍不住笑了笑。
“仅一面之缘罢了。”原来这姑娘叫明河。灿若明河,真适合她。
“对,仅一面之缘。”明河的目光与张淮再次相接后躲开。
仅一面之缘,却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为何感觉呢?明河想着想着,脸又红了一分。
4、
若岑夫子跟好友酌酒谈心,定会提到深得自己心的鹤白书院两才子,张淮与秦明河。
“非我岑某夸自己教得好,张秦二人定能跃龙门,登皇榜。”
整个鹤白书院,只有秦远和张淮知道明河是女儿身,明河以为张淮就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谦谦书呆子,谁知他张淮却拿这件事来威胁自己,当初真是看走眼了。
先是说要跟自己坐一起,后是让自己给他誊抄诗词,现在更过分,竟然说以后夫子布置两人合作的功课,只能跟他一起完成,连哥哥秦远都不可以,真真可气。不行,这口气噎不下。
“张淮你这小人,凭什么我什么都要听你的。”明河怕不够气势,特意叉了腰。
“其实不听也可以,不听我就告诉齐瑞你是女的,齐瑞知道了,那鹤白书院上上下下乃至花园里的蚂蚱都会知道的,我劝公子你细细思虑。”张淮挑挑眉,一副你不够凶吓不到我的样子。
“张淮你这蚂蚱,我给你誊抄的诗词都三尺高了,你还威胁我。太欺负人了,我劝公子你积积阴德。”明河占了下风,但还是不忘叉腰给自己做气势。
“本公子是蚂蚱,那明河公子你,不,明河姑娘你岂不是母蚂蚱。要是被人知道你是位姑娘,到时候你想和本公子一起赋诗作对都没机会喽,我劝姑娘你好好说话。”说到姑娘二字时,张淮压低了声音,嘴上挂着笑。
“哼,不与小人做无谓争吵。”明河叉在腰上的手放了下来,别过脸去。
见明河气鼓鼓的样子,张淮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包东西,“酒心雪璎珞,你爱吃的,阿宝给我买多了,本公子大方请你吃吧。”
什么你喜欢吃,明明阿宝说过你碰不得酒的,一喝就身体泛红,对喔,他碰不得酒,糕点是特意为自己买的……明河的脸霎时红了起来。
“别以为送几块吃的就能跟你和解,没门。” 明河说完,拿过酒心雪璎珞跑出了书院。
翌日,张淮还没走进书院,便听到齐瑞他们讨论什么的声音,走进了门,齐瑞马上凑了过来:“张兄,原来明河是个姑娘,听闻她女扮男装跟秦远来鹤白书院读书的事被她爹娘知道了,昨天她一回秦府就被她爹娘关在了秦府,今日连秦远都没来书院。你说我怎么就没发现她是个女的呢……”
齐瑞不停地说着他的听闻,张淮只觉脑袋昏沉,昨天说什么糊涂话,以后真的没机会跟她坐一起吟诗作对了。
又一月圆夜,元宵夜那日点燃的蜡烛一直放在西窗旁的烛台上。其实元宵后一天醒来的张淮就已知道在后院挖到的蜡烛不寻常了。那蜡烛不朽不烂,燃一夜而滴蜡无损。
夜里燃了一整晚的蜡烛竟丝毫不减,阿宝说不是神仙便是妖怪,所以张淮很少碰这蜡烛。
今夜,张淮不知为何想点燃那根蜡烛,蜡烛燃起,烛火里却全是明河的样子。往日里跟明河朝夕相对,张淮都未曾觉得腻,今日未见一面,张淮觉得自己像缺了半块。
“蜡烛啊蜡烛,你说明河心里会有我吗?我还有很多话未说出口,我想再见她一面。”
张淮望着窗外的明月,轻轻叹了一口气。
次日,张淮在朦胧间听到阿宝在喊自己。
“公子,公子快醒醒。”
“公子,秦远秦公子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找你。”
张淮拆开信,“书院后山桃林见,明河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