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电影画布在眼前撕扯了一样开幕了。我扯了扯帽子,进入民宅。
透过落满灰尘的窗户缝里挤进来的阳光也支离破碎,玻璃棱角反射出的冷光像刀片一样尖锐的划破旁边的烂尾窗帘。窗台上撬起的螺丝钉,麻雀都站不稳脚,嘴里衔的虫子扑棱掉在地上滚了一圈泥,麻雀吃在嘴里呛了一喉咙灰。
“好多信件,你来看。”她掂起桌子上一摞厚厚的信封,有拆封的,还有没拆的。“接受政府救济的滋味不好受吧。”我把信放了回去,“1998年…新一年的car sticker还没来得及贴,又收到精神病院的疗养信件。”可能他98或者99年离开家去了疗养院,也可能是这两年内去世了。
桌上凌乱的东西散了一摊,她不小心,衣服还蹭掉了一个杯子。“放回去。”我瞪了她一眼,“这是人家主人的东西。”到处打开的抽屉确实容易挂住衣服,好像逃荒似的来不及收拾体面。“你看,所有能打开的抽屉,柜子,都被打开了诶。”确实,就连冰箱门都被打开了。黄色的被子上也零散的掉落几件男式衬衣。
她注意到我的眼神,向门口撇撇嘴:“我觉得还是门口挂的那件花花裙子好看些,他妻子也真时髦。”稍长的碎花裙摆盖住了倒在地上的取暖器,裙摆褶皱也十分讲究,小圆立领显得精致,后面还藏了一件绿色的。衣服的右手边还有一个木盒子,家里被翻里翻外的样子像是被打劫,可能盗贼对盒子里叠地方方正正的手帕不感兴趣,刺绣玫瑰应该要花不少功夫。蕾丝边的装饰呈放在角落里的一格,滴落几颗珍珠。亚麻的黄色格子裙包着一条绿色波点的纱裤。丝袜也是各种各样的颜色,可是唯独少了一些老年的衣服,这些年轻的漂亮衣服被永远定格了。
真是一团糟,太乱了。我小心翼翼地跨着走路,却突然脚下宽敞。这是女主人的房间吧。跟外面的房间都不一样。简单的一张床,铺着朵满了五颜六色立体花朵的绒被,一个打开的行李箱,里面放着一顶男士礼帽和一立女士的粉色花边帽。
“是不是个酒鬼啊!像我这样喝醉…摇摇…晃晃地……走路……”她突然在餐厅里喊起来,拌着鬼脸,手上像拿了瓶酒一样。突然她遮住一只眼睛,“我是海盗!”
嘁……电影看多了。我被她假模假样地拉扯出来,餐厅的饭桌上散落了许多明信片,1997年他们收到了很多圣诞节贺卡,有一些写了Mr. and Mrs.,有一些只写了他自己的名字,可能这两年间女主人去世了;男主人也买了一堆,但是写了一半没有寄出。可惜了这些新的明信片,还挺好看的。转角的屋子里应该就是小客厅吧,一个小小的电视机,四条腿撑着。沙发前面的一张小木桌,还有一张黑胶唱片,可是左右也看不见黑胶唱片机。独角兽的笔筒为什么放在这里,旁边是一本红皮笔记本。粉色的独角兽插着一对蓝色翅膀。
“这个也太像飞屋环游记的场景了!你看过飞屋环游记吗?那个老爷爷原来和老奶奶也好恩爱……”她把我拉出去,到了一个小房间。小房间没有门,敞开看到的就是两张单人沙发椅。我探了进去,险些踩到落在沙发旁的一朵玫瑰花。“哇唔…好浪漫哦!”她也看到玫瑰,“不过这个毛线筒是怎么回事,还缠着玫瑰。”
确实像极了飞屋环游记,两把沙发椅紧紧的靠在一起,但又互相保留了空间。中间的一个白边拉式台灯,如果打开的话应该是温柔的暖光吧,整间屋子就只有这一盏灯,黑漆漆的天空挂了一轮月亮一般。
我和她又呆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djn.2020.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