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红玫瑰

     张爱玲对男人的论断一向脸谱化,她眼里,男人就该在日复一日的琐碎里,咀嚼着衣角处的饭粘子,念着窗外的红玫瑰。张爱玲女士身处新旧文化交替更迭的时代,西化的教育使得她具有当时新时代女性特有的自由意识,所以其笔下《红玫瑰与白玫瑰》里,没能选择自己生命里红玫瑰的振保终究是不幸福的,他落魄的三周一嫖,对妻子施加冷暴力,最后自己也差点被外面的女人影响了自己的前程。

       请容我说,聪明的人都善于建模。张爱玲女士自然是这样的聪明人。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建立的一套模型世界,即便碰到了自己不熟悉的事情,也会下意识的把每个人物带入自己的模型进行运算。譬如你输入了马蓉,得到的大抵会是bitch一类的贬义名次,输入宝强,得到的是令人同情的不幸男人,诸如此刻,大抵这样。

       聪明人一生的荣辱都系于自己的建模能力。正因为相信自己建立的模型,才能在未知的世界里披荆斩棘,如有神助;但是,世间又有哪个模型真的是完美没有Bug。几百年前伊撒克牛顿的经典力学号称解释了整个世界的运行规则,而现如今却只能作为我们初步了解物理的基础模型。过于相信自己的模型,人聪明人们栽倒在前进的道路上。

     纵观张女士的一生,不可不谓之跌宕起伏,几多零落。如若时光的巨轮一层一层的碾压旧日的轨迹,那时的张女士还是位躲在公寓阳台后偷偷的打量来人的姑娘时,她一定是极其自信自傲自己的一套处事模型的吧。在文坛刚刚爆得大名遂能结识胡兰成时,张小姐的模型里输入胡兰成后肯定算出了一个“完美伴侣”的结果。然而斗转星移,桑田沧海,及至日寇败退,曾任伪政府高官的胡兰成逃亡浙江乡下,靠着张的资助,另结姘头。这其中的心酸苦楚,张女士恐怕也是冷暖自知。

       从张女士创作故事的意图看,她大概是希望振保能自由的追求幸福吧。可是,如她所愿,振保娶了自己心里念了千遍万遍的娇蕊或者玫瑰果真是好的吗?其实你自己深知,她本不是你的,你以为时间的流驶会洗掉她心中的结缔,你以为孩子的降生会打发她生活的空虚,你以为拼命的赚钱会让她更加安心。命运!命运!可爱!可怜!商场的黄沙里,其实打拼着一颗潮湿的心,他确实朴实善良,他也确实满心不安,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是为了缓解妻子的不安,其实你只是在疏解自己心里的不安,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它在黑夜长出千万只小口,一点一点的吞噬你的心。我说的是振保 保保。

     《红玫瑰与白玫瑰》里,张爱玲写到,“也许每一个男子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米粒,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她看的到男人的这点心思,却不清楚男人对这两者赋以怎样的权重。她以为每个男人心里都时刻萦绕着红玫瑰的身影,但实际上,对于男人来说,饭粘子是饭粘子,却是供给生存的源泉,是看不烦、吃不厌,也不能看烦、不能吃厌的日日夜夜;红玫瑰是红玫瑰,喜你时供你入厅堂艳绝宾客,厌你时丢入后街弃之不如敝履。相对于女人的感性,男人向来拎得清孰轻孰重,红玫瑰再好,也只是置于花瓶中的饰物;饭米粒再黏,终还是离了她,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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