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23年的第一天,那就是前年的事了,21年的11月中旬正式的开始了看望留守老人的工作,记得第一站是镇宁堡村,村里上报了10多个老人,真正符合条件的老人估计也就3.4个,让我如此清晰的记得的原因是,当时在村委会时,天空中盘旋了好大一群的乌鸦,在后来走访的日子里,还时不时能看到那群乌鸦在那附近的村子聚集,大概有上百只的规模,它们好像只是冬天聚集一起觅食,其他的季节看不到它们的身影,很是奇特,走访老人大半年的时间里,条件艰苦的和死亡的老人总是更容易让人记住,让我一一记录。
先就说说镇宁堡村的一位老人,几个儿子都在武汉,隔三差五回来看望他,不知道怎么也给报了上去,老人70来岁好像是有糖尿病,人消瘦,肤色白血气看起来不足,说话语气不好,身体还行,门口还种了几分玉米地,有一次去探访,老人和邻居正在吃玉米,还好心的给我们吃,我们没有要还不太高兴,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下次走访时,老人不在家,孙子说老人不久前骑电瓶车摔了,送医院去了,再后来电话回访时家人说已经去世了。
奓山的一对老人夫妻,他们村原来的地址被征用了,建了一处陵园,第一次去时没有电话联系直接按导航到了原来的村委,还奇怪为什么附近都没有房子,都是种的绿植,后来打电话去了他们村还建的小区,女儿在家照顾老两口,两老人都躺床上,之前是爹爹照顾婆婆,后来身体不行了,把黄陂的女儿喊来照顾,儿子在广东开车,很少回来,女儿说年前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没有好转,后来医院不让住了让他们回来,最近婆婆胃口不好最近几天没有进食了,感觉情况不太好,放下看望的东西准备走时,老人儿子刚从外面回来,过了大概十来天打电话慰问,电话关机,电话给村委说两位老人都已经去世了。
有一位吴姓老人,70多岁就一个女儿,二婚,两任妻子都已经去世,从他家墙上挂的老照片来看,妻子女儿都时髦漂亮,女儿之前嫁到上海之后离异出国,好久没有联系了,第一次走访时村里说老人去医院住院了,后来走访时老人说,当时感觉不太好,怕过年死在家中,住了几天觉得医院气味大不不习惯又回家了,后来走访了几次,老人平时都去亲戚邻居家吃,自己不怎么开火,之前身体好时还经常打牌,现在只能在家看电视晒太阳,去世前一个月去看望时老人一个人在家玩桥牌,老人说因为胃病做了个手术刚出院,最后一次去走访,老人邻居说遗体身前就已经签了捐赠,女儿没有回来,后事是老人弟弟和邻居帮忙料理的。
还有两位把老婆打走的老人,一胖一瘦,都是在孩子还很小的时候,受不了带着孩子走了,然后就没有再回来过,胖老人70左右,走访了几次都不在家,没有手机,村委说他喜欢钓鱼,平时都在外面钓鱼,直到他中风之后,村里把老人送到医院,出院之后,老人咋一看还行能够自理,家里电视坏了还能骑电瓶车上街找人来修,可最后一次看他,感觉状态又差了,家里灶台应该好多年没有洗了,地上一堆的骨头,胖老人说半边身体不能行动了,家里没有空调,摆了两台风扇对着吹,光着膀子,硕大的肚子很是显眼,无人照顾,暴饮暴食,不能动弹之后的生活可以想象。瘦老人之前村委没有带我们走访,可能是先前打印名单时漏了,只能自己按照门牌号在村里找了半天,终于在附近搓麻将的邻居带领下找到一栋两间的小土平房,厨房已经结了一层灰,老人躺在床上,家具很简单,一个电视一张桌子一张床和装衣服的柜子,地上丢食品袋,垃圾桶了塞了几个饮料瓶零食袋,确实是有几天没有吃热食了,老人印堂发青,问他得了什么病,他回了一句要死的病,邻居说躺着有几天了,和村委说了情况,说他老婆和女儿在很远的地方,具体在哪没有说,离开后我想着他怕是活不久了,果然送去医院几天后就走了,我看了下他的身份信息,才60岁。
还有就是一对夫妻,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十几年前车祸去世,女儿都嫁人了,男的患有多种疾病,常年吃药,脾气差,不搭理人,看样子就是个厉害的人,陪同的村委似乎也有些怕他,妻子有心脏病,一直都是女方照顾男的,女的除了家务还种菜,在某一次走访时,女的悄悄说老伴恐怕活不久了,下次走访时就看到他们家挂着白布,意想不到的是女的去世了,男人还是老样子,再下个月的走访中,他家门闭着,村委说男的也走了。
昨天晚上想着怎么和同学说帮忙的事,简单的几句话盘算半天没有睡好,有时候不能想太多了。
上报名单中唯二的一次都没探访的人,村委带访的时候指了一下她所居住的房子,说她有精神问题,为避免意外,就不看了,她家就在村里道路边,门前院子长满杂草,从外看去正门处摆着一张木桌,有时候桌角会绑着一只小狗,桌上站着一只小猫,没有窗帘的窗户后有时会探出一张往外张望的脸,距离马路有点远并不能看清她的相貌,房子给人感觉就是空荡而无人居住的样子,她父亲和哥哥在本村居住,日常都是他们供给,父亲之前是村干部,听村里另一个走访的老人说,她年轻时嫁到附近,生了一儿一女,后来遇到一个过路的生意人,好上了跟人跑了,几年之后回来就有些不正常了,就一个人住在那栋空荡的房子,子女过年会来看望,常年累月只和那两只小动物相处。
和她同村还有一位老人,75左右,一栋平土培房子住在村边,周围没有相邻的邻居,房子分成两间,外面一间摆着煤球,水桶和一张桌子,里面是卧室,做饭用煤球炉做,自来水接到屋后没有进屋需要提到水桶里,家里没有通电,老人说怕用这个,老人有些行动不便,脸色也长了白斑,因为没有卫生间,不知道他洗澡是否全靠擦拭,有时我会想他是如何度过这漫长的一天,她有两个女儿,都在北京附近,可能因为疫情有几年没有回来看望他了,他说他是别的乡镇的人,年轻时过来帮公社放鸭子然后在定居到这个村子,多年过去已经没有什么亲戚往来了,村里老人说他妻子因为难产大出血和未出生的儿子一起走的。
再说三位行动不便的老人,都是女性,第一位是老伴去世,有两儿子,住在大儿子的房子,小儿子一家住隔壁,每天早上做好饭给老人,留点中午让老人用电饭煲自己热着吃,因为行动不便,老人儿子给她的轮椅加长了一段,让脚可以平放着,每次去探访老人都是坐在轮椅上,要么看电视,要么就是发呆,晚上睡觉也直接就在轮椅上睡,旁边的床堆着一些杂物,老人这样瘫了有五六年了,苍白的皮肤上长满了老年斑,家里虽然简陋但是没有异味,最后一次去看望是夏天正热的时候,儿子在门口晒谷子,说老人已经有十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每天都是吃点粥或者豆浆,老人难受时会哼几声,呼吸很沉重,儿子说不打算送去医院。
第二位老人是老伴还在,四川嫁过来的,养有几个儿女,很少回来看望关心不多,在村边住这一间很老的土坯房,老人是十几年前脑溢血引起的中风,行动不便,精神迟缓,每天都是呆家里,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家里还算干净整洁,老伴说十几年前为了给老人治病,把家里的农机这些全卖了,老伴70多,种地种菜维持生活,地就在门口,照顾还算方便,每次去看望老人,老人都是呆呆的,没有说过一句话,老伴说家里的衣服鞋子都是好心人送的,因为老人容易失禁,还专门买了几条皮垫子冬天给垫着,去年夏天非常热,老人女儿给新装了空调,也没用几天,老伴说老人是在最热的那一天走的。
最后一位老人是临时村里给加上去,因为儿媳妇是村委,三个儿子都在武汉,住小儿子的房子,房子是近几年新盖的,就是异味很重,那味道和小时候上的旱厕有的一拼,但又有些不同,应该也是屎尿混合的气味,门口晾晒着好几床破破烂烂的棉絮,有的棉絮已经缩小的只身四分之一大小了,老人老伴找我们要垫的棉被,找不到资源只能给他们买了一些隔尿垫,老人看到人来看望她非常激动,嗯嗯啊啊的不知道说什么,有一次还哭了,光嚎的那种,每次就走访要进门都是挺煎熬的,她老伴每天还睡一个床照顾,有一次在村里遇到正在聊天的老人老伴,他有些兴奋的说老人快不行了,有几天没有吃东西。下次去探访时,老人一个人在家床上躺着,老伴又去村里玩了,看到人有啊啊的哼着。
说一个单身汉,也是才60多岁,五保户,喜欢打牌,到处逛,走访时基本上遇不到人,第一次去时是冬天,10点左右了,还躺在床上,走路有些拐,听邻居说昨天晚上喝醉酒摔了,还多亏他回来看到,否则有可能会冻死在外面,说话有些含糊其辞,家里卫生条件很差,房子是政府出资盖的,地上都是烟头,还摆个尿盆子,地上溢出来了不少,房子异味重,卧室窗户前面丢着方便面等生活垃圾,算是半个垃圾堆加卫生间,这种卫生条件我觉得他活不长,果然大半年之后也是8月最热的那几天走的!(最后一次走访看到门口横着床板,村里找人给屋里做了一遍卫生)。
最后再写三位不易的老人,首先是从未谋面的老人,电话是留的同村侄女的,老伴去世,就一个女儿,他侄女说老人去广西照顾患重病的女儿,女婿生病死了,无人照顾,老人70多岁了,因为疫情又没有打疫苗,快一年了,项目快结束他还没有回来,现在全面放开了,不知道怎么样了。
第二位是个可怜的母亲,老伴很早去世了,住着一间80年代盖的水泥房,家徒四壁,除了桌子凳子和床,没有其他东西,一张经历了苦难的脸让人不忍心直视,她养有三个儿子,两个儿子被人杀死,好在都结婚了,还有后,还有一个因为吸毒,瘫在床上几年了,都是他的母亲照顾,依靠低保过日子,好在老人身体还好。
最后一位是个鳏夫,老婆生了一个娃,没多久可能觉得老人没有能耐,走了,唯一的儿子20多岁时失踪了,刚结婚还没多久,媳妇给生了个孙子,小时候跟着老人,跟到上小学去他外婆那边上学,一直到初中,期间老人每月给钱补贴孙子,不好好读书,上到初二转回当地,读了没几天就辍学了,跟着混混厮混,偶尔回来都是拿钱的,老人就那点低保收入,后来连银行卡都给孙子拿去了,每次去都会说些孙子的情况,刚开始还是说孙子有几个没有回来了,也没有打电话回来,几个月后说孙子回电话跟人去云南做事了,才十五六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呢,边境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还有很多不幸的老人,儿子是精神病有暴力倾向,老人自觉要死了想见一面而不得,求我们帮忙把儿子弄回来。四川入赘当地的老人,后来又离了,唯一一个女儿远嫁江西,手给老乡帮忙盖房子摔断了,在村里受人欺负又无可奈何。自觉自己过的不算好,可是每当想起这些可怜的老人,该如何去避免不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