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鱼和阿加西》——塞缪尔·史卡得
十五年前，我加入了阿加西教授的实验室，并且告诉他我已经在理学院注册成为了自然史的学生。他问了我一些问题：我将来的目标，我先前的经历，之后我将如何使用我所获得的这些知识，并且最终询问到我所愿意研究任何特定分支。随后，我回答说，尽管我希望在动物学的基础领域都能够打好基础，但是我计划投身到昆虫学的研究中。”
“你什么时候期待开始呢？”他问道。
“现在，”我回答到。
他看上去很高兴，并且很兴奋，说“非常好”，伸手从架子上拿了一个大瓶子，里面是浸泡在黄色酒精中的一个标本。
“拿出这条鱼，”他说，“看着它。我们称它为仿石鲈属。之后我将问你一些你所观察到的结果。”
他离开了一会，随后又回来，详细地说明了将这个标本委托我来照管。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自然科学家，”他说，“那些不知道如何照看标本的人就不能做。。”
偶尔我将这条鱼放置在我前面的锡盘中，用瓶子中的酒精弄湿它的表面，通常都把这条鱼放回瓶子中，用塞子紧紧密封住。
这个塞子不是日常用的磨砂玻璃的瓶塞，能够很轻而易举密封住瓶子；所有过去读过书的人都可能记起，那种巨大的，没有瓶颈的玻璃瓶，以及有些泄露、涂满了蜡的软木塞，其中一部分以及被虫子吃掉，或者被地窖所弄污。昆虫学相比鱼类学研究，是门要求更为干净的科学，但我还是投身到了教授所给的任务之中；尽管酒精“非常的陈旧，好像也有鱼的味道”。实际上我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并且对待这些酒精就像是纯净水一般。然而，我仍旧感觉到了一种失望的情绪，一直盯着这条鱼也无法让个热情的昆虫学者有任何兴趣，我家里的人也受到了搅扰，因为他们发现即使再多的古龙香水也无法掩盖索绕在我身上的气味。
十分钟之后，我已经把这条鱼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开始去寻找教授，但是他已经离开了博物馆；然而，当我再次返回时，我开始察看在楼上房间里储藏的一些奇怪的动物，我的标本全身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干燥。我浇了一些液体在它上面好像是在救一个昏厥的人一样，并且似乎满怀渴望的期待它能够苏醒恢复正常。短暂的兴奋之后，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于是我又继续开始观察我这位沉默的搭档。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接下来又过了一个小时；这条鱼开始让人看得有些厌恶。我将它翻转过来；观察它的脸部——惨白恐怖；接着从肚、脊、背、侧面反复进行观察——就是令人恐惧。我有些绝望了；现在，我就决定应该去吃午餐了；这对我是无限的宽慰，将这条鱼放回瓶子里，给了我一个小时的自由。
当我再次回来的时候，我发现阿加西教授已经来过博物馆了，但是又走了，并且这几个小时不会回来。我的同学都太忙了以至于和我没有任何的交谈。我慢慢把这条丑陋的鱼捞出来，并且又一次在观察这条鱼的时候感到了绝望。我不能够使用放大镜；所有这类的工具都不允许使用。只能使用我的双手，双眼观察这条鱼；这看上去是一个极为有限的领域。我用手指撬开这条鱼的喉咙，看见了它锋利的牙齿。我开始计算它的身上有多少片鱼鳞，直到确信我是准确无误。这时一个令人高兴的想法一闪而过—我应该把这条鱼画下来；并且现在我吃惊地发现这条鱼身上一些新的特征。正在这时，教授回来了。
“非常好，”他说，“笔是另外一只有洞察力的眼睛。我也很高兴注意到，你保管好了你的标本和你的软木塞。”
这些鼓励之词之后，他继续说到，“好的，观察到了什么？”
他聚精会神地听我简要地介绍这条名字是什么仍旧对我而言是疑团的鱼；这条鱼的鰓弓以及可以掀开的鰓盖，头部的气孔，和肥厚的鱼唇，没有眼睑的眼睛，背脊线，多刺的鱼鳍，和分叉的尾部；被挤压成拱形的躯体。当我说完这些的时候，他等了会似乎还在期待着些什么，然后有些失望，“你还没有观察到这条鱼最为明显的一些特征，这些是在你眼前最为直白的一些特征。继续观察，继续观察。”然后就离开了有些沮丧的我。
我有些被激怒了；感到受到了羞辱。还要继续看多久这条可怜的鱼啊？但是，现在，在我观察了好久之后，正如教授先前批评的，我发现了一些过去没有发现的东西。一下午的时间过得非常快，之后，教授又来问我了。
“你还再看吗？”
“不看了，”我回答说，“但是我确实发现，之前所观察的远远不够。”
“下次会更好的，”他认真地说，“但是我现在不听你讲了；收好你的鱼，回家吧；可能明天上午你会给我一个更好的答案在你再看这条鱼之前，我将会询问你的。”
这有些令人不安；不仅仅是我必须这个晚上都要思考这条鱼，这已经和我之前的初衷完全不一样了，而且我也没有发现这个未知的却又明显可见的特征。我必须在明天给出一个精确的描述。我的记性又很差；因此当我沿着查尔斯河走回家时，这两个疑惑一直困扰看我。
第二天，教授热情地招呼让我稍微感到了一些安心；我认为他看到我的时候，一定感到了我非常地焦虑。
“你的意思是不是，”我问道：“这条鱼具有对称的器官？”
他非常高兴，“当然，当然。”这个回答补偿了我那不眠之夜。之后，他很高兴热情地进行了讲解——正如他通常那样——讨论完了之后，我大胆问到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哦，继续观察你的鱼，”他说，之后有留下了我一个人。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他回来，然后听我新的汇报。
“很好，根好，”他回答说，“但是，还是不够。继续。”就这样又过了漫长的三天。他将这条鱼摆放在我面前，禁止我看其他任何东西。或者使用任何人造设备。“观察，观察，观察。”他不停地重复着这条命令。
这是我曾经上过的最好的一趟昆虫学的课程——这堂课的影响一直持续到我随后的每一项研究的细节当中；这位教授留给我的遗产，正如他留给其他人的一样，具有无法估量的价值，是我们无处可买的。
一年之后，我们中的一些人很喜欢用粉笔在黑板上绘制这些古怪的动物。我们画腾起的星鱼、搏斗中的青蛙、黏黏的蠕虫、很大的梭子鱼，它们的尾巴上像是打着伞；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鱼，有很多的嘴，发光的眼睛。教授进来之后，马上就被我们所画的逗乐了，他看着这些鱼。
“仿石鲈属，它们全都是，”他说，“——先生，画出它们。”
确实，并且至今为止，如果我画的话，我就只能画出仿石鲈属。
四天过去了，同群里的第二条鱼取代了第一条鱼，我开始学会指出它们之间的异同之处；接着就是第三条，第四条，直到这一科的都摆在我面前,包括了桌子上架子中,所有瓶子中的鱼。这些气味也似乎变成了令人心悦的香水味;甚至到现在,看到老旧的被虫蛀的木塞子都能够给我带来记忆中的芳香!
因此,我写成了所有仿石鲈属的报告,无论是它们内部器官的解剖,也观察检测了它们的骨骼状况,并且进行了详细的说明,阿加西教授在观察事实方法上的训练,连同他的教导不仅仅局限于这些。
“事实是个愚蠢的东西,”他说“除非能够使我们将普遍规律相互联系起来。”
在后面的八个月的时间里,我几乎是不情愿地离开这些鱼类朋友,转而研究昆虫;但是通过这个经历,我得到了非常宝贵的价值,这些价值远远超过之后我对于所喜爱的领域的调查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