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给阿帕过了头七。
赛力克准备返回农业技术站,日斯准备回去实习。
沙列提作为大哥,把其他五个弟弟妹妹叫到跟前。怕说了这个梦,兄妹们伤感。他话题一转。
妈妈在的时候,给我交代过几件事。说以后她心脏病突发不在了,冬窝子的牛羊要分给咱们兄妹六个。沙列提细细分了牛羊后,又说,阿依努尔的病可能再也好不了了,多出来的这几只羊留给她吧。你们放心,该去工作的去工作,该实习实习,分给你们的牛羊,我和帕热扎提帮你们看着。
兄妹们默默地流泪。
阿帕是阿尔夏提第一个这么做得老人,去世以后把自己的牛羊均分给每个孩子,除了阿依努尔需要额外照顾,阿帕从不偏袒谁。
看着墙上挂着阿帕的手提包,巴合提古丽失控了,冲过去,抱着阿帕的包嚎啕大哭。那包上还有阿帕熟悉的味道。
从今往后,兄妹六人相依为命。
巴合提古丽和哈力别克套好马车,送日斯和赛力克去坐车。
帕热扎提和沙列提套好马车,带着阿依努尔去了冬窝子。
冬窝子的家空空荡荡的。帕热扎提把阿帕的衣物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在箱子里。
沙列提生了火,烧水。
毡房热了起来,阿依努尔慢慢睡着。这几天来回颠簸,她也累了,人也瘦了一圈。
沙列提清楚地记得,阿帕临下葬那天,阿依努尔眼睛红红的,紧紧抓着阿帕的手不愿意松开。
沙列提双眼有点模糊。
明亮的炉火,温暖的毡房,贤惠的妻子,让这个刚刚失去母亲的男人心里还存有一丝慰藉。
黑暗中,沙列提和帕热扎提头对头贴面躺着。
帕热扎提握着沙列提的手,说,以后还有我。
沙列提,嗯嗯。
天微微亮,炉子再次被烧旺。
帕热扎提轻轻吻了丈夫的额头,悄悄起身穿衣服,准备去挤牛奶。
滋恩,滋恩,铁桶被牛奶打得清脆作响。微风吹拂着帕热扎提的红头巾。
挤完牛奶,帕热扎提套好黑色呢子大衣,打开牛圈门,把牛往外赶。
沙列提起来,看见远处那一抹移动的红色,就知道是他勤劳的妻子。
帕热扎提把喝不完的牛奶发酵成酸奶,装成罐子,留给小姑子小叔子们。有时候,她还会晾制一些酸奶疙瘩,拿到镇子上的商店,挨家挨户推销。早晨带满满一马搭子酸奶疙瘩和酥油,下午回来,马搭子里装满了生活用品。厚袜子,卫生纸,香皂,洗发水,棉手套……
镇子里的哈萨克族老师和公务员们非常喜爱吃酸奶疙瘩和酥油。帕热扎提还有几个固定的客户,定期会定她家的酥油,酸奶疙瘩,有时候还有捎带一桶驼奶。
沙列提看着瘦小的妻子一个人拿那么多东西,不免心疼。他提前套好马车,送妻子去镇子上。
在等帕热扎提的间隙,他看见背后就是一家化妆品店。
走了进去,老板热情地招呼他。
想到妻子平时挤牛奶,烧火,打馕,皮肤变得非常干燥。他给老板说了这些,老板点了点头。
从玻璃柜台里取出一个精致盒子,说,买这一套吧!价位有点高,但是,买给自己老婆用,值了。
沙列提反复看了看,确定以及带够钱了,买下了这个套装。又给妹妹们买了些发卡。
他把盒子揣进棉大衣里,坐在马车上等帕热扎提。
帕热扎提过了好久,才回来。她的脸红扑扑的,随即把手伸进了丈夫的双手里取暖。
沙列提给她捂着手,说,上车回家吧。
一路寒风凛冽,帕热扎提腿上盖着羊毛褥子,又把褥子朝沙列提腿上盖了盖。
总算到家了。
沙列提把化妆品套盒放在了帕热扎提用箱子改装的梳妆台上,悄悄出去了。
等帕热扎提把牛羊赶进圈,吃完饭,洗漱准备睡觉时,发现了这个惊喜。她眼圈湿润了。
转身问丈夫,今天是什么日子,你送我礼物?
沙列提说,猜。
帕热扎提摇摇头。
沙列提从背后拥着帕热扎提,把头埋进她的脖子里,说,今天是我们认识三周年的日子。那一天叼羊,我把羊抛到你家门口,你刚好打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