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该死的“猪流感”终于从大洋彼岸飘到中国来了,而且一个辗转就到福州。由于福州那个有些毛躁的疾病控制中心主任的一个大意的决策,致使患者密切接触的一个火车车厢的人全部走失。虽然后来经过大密度找寻,基本上都找到并隔离观察,但仍有九人无法寻到。
而我,就是这九人当中的一个。
从北京到福州现在就是舒服,动车组不到9个小时就平稳的开到了。
我下车后已近拂晓。福州的拂晓也许最让人宽心了。因为白天的福州让你感觉到烦躁和窒息,那种浮躁的气温,乱乱的人群,堵塞的汽车洪流,高大的城市架桥,无不让我厌烦到要逃离的地步。可是福州的拂晓却给我另外一种感觉。
有那种卸掉了一切灰尘,卸掉了人与人之间争斗的轻松,那种紧张之余宽慰的懈怠,都与城市突然慢下来的节奏相映衬。甚至有一种做爱后轻松倦怠的相似。而这个爱人就是这个城市。你想给与,又面对她很烦躁的情绪,被挤压变形,成为拂晓后的解脱。爱与恨交错在城市的灯红酒绿,交错在五四路上。
福州,妖艳而平俗,肮脏但柔美。
走在大街上,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给雅婷写短信。
我总是放心不下她,这个女人的一切就是我的不能等待的做为。我的心思在紧张的工作之余总是跑到她的生命世界里去翱翔。这种爱是无奈何忧伤甚至是放纵的。我可以无奈到她不属于的残酷现实,忧伤到她所有的眼神里发散,放纵到我任意在她的思想和身体里虚幻穿梭和停留。这时,我不属于自己,我属于雅婷妖魅无限的时空里。
很快她就给我回复过来,第一句就是晚上要见我。
我们没有晚上见面的习惯。晚上她属于她的家和他。我只是一个孤独的守望者。我也平静的对待这样的局面。可是为什么她突然想晚上见我呢?我犹豫着无法回答她。最后以一个借口否定了她。而正是这个决定将死神从雅婷身边赶走。
第二天一早,我就感觉喉咙发痒,不断的咳嗽,脑袋沉沉的。我以为是正常的感冒。
雅婷来短信说要见我,很坚决。她对我向来都是不容置疑的坚决。我想,反正躺在家里,懒得动,顺便也让她给我捎一些感冒药。于是就答应了她来看我。
可是我浑身觉得不好,好像比感冒来得严重。看着电视关于寻找北京到福州猪流感密切接触者的消息,我知道,我完蛋了!
连忙给福州疾病控制中心打电话,他们这次反应倒是迅速。让我躺在家里别动,不许接触任何人。
“奶奶的,我算是被判刑了。也许生命里走到尽头了。”我暗暗想。
可是雅婷在到我家的路上了。我赶紧发短信给她。她没有回。我又打她手机,关机。
天啊,人生就是这么凑巧。我现在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若闯进来,感染了怎么办?
我费尽了力气几乎是爬到了门前,将门反锁上。没一会儿,就听见雅婷在敲门和喊我。我挣扎着对她说:“不要进来,我得猪流感了。”停顿了几秒钟,这几秒钟彷佛是半个世纪。后来就是她发疯的踢我的门并歇斯底里的叫喊着我:“夫子,你给我开门,我不许你得猪流感,你开门啊!”
我心里甜甜的,对她隔门说:“雅婷,这次恐怕熬不过去了。都死了那么多的人,看来老天爷看中我了。”
“你胡说,你给我闭嘴。”她呜呜的哭着,伤心欲绝,肝胆寸断。我体会出那是一种绝望的爱恋。
“夫子,你给我听好了,我不许你……不许你离开我……不许……你敢离开我……!”我听着她在外面嚎啕大哭。
尖利的救护车警笛响来,一阵噪杂的脚步声,我奋力打开门。
最后离去时,我看见被架离好远的雅婷在痛哭失声。她试图挣扎着扑向我。
我很欣慰和感动,我被捂严实之前,心里想着:“若这样被一个女人牵挂着死去,起码也感到知足了。”
耳旁,雅婷的声音一直盘旋着:“夫子,我想告诉你很多事,你要回来的,你不许不听我说……”
傻丫头,你告诉我了一切,我知道你的心想什么。
又是尖锐的警笛声。奶奶的,我这样的待遇挺高规格的。死了也不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