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事事的夜里,无所事事的我在一张随手拿的复习资料上画画,阳台的门半开着,房里的灯光洒向黑漆漆的夜,抬头望去看不到一星点微弱而橙黄的灯火,宁静到让烦躁的人也无限遐想。
爸爸不知什么时候跨过了明与暗的界线,独自走到了阳台上,他总爱站在阳台上看夜里的天,我觉得他爱热闹,他却爱与夜独处。我倒似乎找到了与他相像之处。
我又抬头看他,他又抬头看夜里的天。
这次却与往常不同,他没有独自从宁静中回来,却喊我去阳台看看夜里的天空。我跟他一样抬起了头。黑色的幕布上星星点点,是夜的眼睛在凝视我。它如千百年前一样俯视大地,地上的千变万化绵绵无尽期,看透凡尘的它亘古不变。我们的影子映在房前错错落落的茂密的树上。像巨人。
多年前的我也许见过这样的夜景,童年的夏日,乘凉的夜里,拿把蒲扇驱赶飞虫,在蝉鸣声中飞奔向楼顶,在楼顶的凉席上抬头望望夜里的天空。我大多都记不清了。童年的记忆,一半是真,一半是梦,模糊到让人鼻子发酸。但我那时看到的星夜,现在却需眼镜才能看得清清楚楚。真与梦在变成模糊的回忆时,就没有距离了。
爸爸这时用手指着南边的天空,“你看那边。”闪电在云层中忽明忽暗,是我在屋里望不到“灯火”。也许那边雷声大作,风雨交加,但我听不见丝毫雨声或雷声。自然神秘而古怪,让我喜爱又畏惧。
“也许是妈妈那边在打雷下雨。”爸爸推测道。“不可能啊,它们看起来这么近,仿佛只有几百米的距离。”我立马反驳。
“看起来很近,实际上却很远呐。”
这又是我不知道的事了。
爸爸一人走回了房里,我却舍不得今天的夜。看起来一样的天空却没有一样的天气。天是不变的,又是变化的。我这时想想童年的自己,发现这荒谬结论放在人身上也不无道理。
写到这时,雷电似乎退行到更遥远的地方去了,忽明忽暗着,直到被黑夜吞没,然后泛着微红。我早已走回了房里,始终不愿关上那扇半开的门。
正打着字,一只飞虫爬到屏幕上,我几番驱赶它才离开,心中未免有扼杀它的念头,或是出于善意,始终不忍下手。
转念一想,我是否认识,它的先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