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看小说,最关注的是小说中故事情节,故事结束了,书也就一扔,脑海里只留下了那么一个故事。随着时间推移,故事也渐渐模糊起来了。
多年之后,翻开曾经看过的书,莫名多了很多关于故事之外的其他感悟。今天我要讲的是张爱玲的著名小说《倾城之恋》。
一 《倾城之恋》讲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它是一部“香港式”的传奇故事,故事女主人公白流苏是白公馆的六小姐,离婚七八年了,一直住在娘家,被家人视作天生的扫帚星。故事开始时于白流苏前夫去世后,家人要她回去守空房继承遗产,白流苏当然是不肯。
这时,白公馆的亲戚许太太来了,她来给白公馆七小姐做媒,对方是华侨富商之子范柳原,同时也为白流苏物色了到了一个对象,对方是一个在海关做事,五个孩子的父亲的男人。整个白公馆倾全力准备这次见面,白流苏也夹杂其中,去了相亲现场。因白家只有流苏会跳舞,在现场抢了七小姐的风头,也搅黄了七小姐的好事。之后,许太太又邀请白流苏去香港,流苏意识到这可能是范柳原的邀请,她稍作犹豫之后,决心用自己的前途下个赌注:得到众人虎视眈眈的范柳原。到了香港,范柳原果然等在那里,他们拉拉扯扯交缠不清,最后也因香港的沦陷而成全了他们世故的婚姻。
毫无疑问,《倾城之恋》是张爱玲感情小说中最出彩的一遍,她自己也很肯定这部小说,在她的一些散文中,不止一次引用过《倾城之恋》来讲述自己的写作风格。张爱玲写作风格毋庸置疑,在这里没法展开去写,所以,我只在这里写一些在重读过程中一些我认为比较出彩的东西。
二 故事的传奇性
俗世中,谈婚论嫁,男欢女爱,本都是人之常情。但凡一段婚姻基本规律都是两情相悦,有悦生情,有情后才开始讨论婚姻,结秦晋之好。可在《倾城之恋》中呢,却是对这种传统颠覆的一种描写。它写了本来两个不可能见面的人阴差阳错的见面了,又由于男女双方偶呕心沥血玩着恋爱游戏——一个工于心计要嫁,一个绞尽脑汁要玩,本不该成就的姻缘却因为战争的爆发,生生撮合出一段患难与共的真情,成就了一段婚姻。而这姻缘关系中的因与果,没有任何内在的必然,一切都是偶然。
张爱玲在结尾处写道“但是在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
乱世中的人情全然没有一点纯真,让人得到的稳定与温情竟是竟是险而又险的“传奇力量”。
三 传统文化崩溃与现代文明迷茫的交融与碰撞
张爱玲的小说中,我们总可以看到旧小说中的情调与现代趣味的统一。这种统一中有时候又有些对传统的颠覆,对现代嘲讽。这可能跟张爱玲的家庭背景有很大关系。
张爱玲有一个传奇的身世。祖父是晚清名臣张佩纶,祖母李菊藕,宰相李鸿章的小女儿。这种显赫的家族背景在民国时代已经式徽,但是在张爱玲的家庭生活中留下不少深刻的印记。
张爱玲的父亲张志沂是个遗少式人物,虽然抽鸦片,娶姨太太,卖祖产,十足败家子。但是他爱好古诗词,也能写文,给了张爱玲一些古典文学的启蒙。母亲黄素琼是个果敢的新时代女性,出国留洋,提出离婚,她的生活情趣和艺术品位都是非常西方化。
张爱玲从小就接受了来自父亲这一边传统文学熏陶,另一边又受到母亲那边西方的冲击,两种文明的碰撞,反应在她作品中便是对传统文化的“袭旧”和现代文化“创新”以及两种文化的冲突;或者是用旧时的文字情调描写现代文化的“智慧”。比如,在《倾城之恋》中有这样的描写:
“你知道么?你的特长是低头。”流苏抬头笑道“什么,我不懂。”柳原道“有的人善于说话,有的人善于笑,有的人善于管家,你是善于低头的。”流苏到“我什么都不会,我是顶无用的人。” 柳原笑道“无用的女人最最厉害的女人。” 范柳原讥诮智慧的语言,是来自张爱玲的睿智。这种叙事的方式,白描的手法,以及文字中的智慧,是新文明与旧文化的交融与渗透。但是,不仅仅如此,在《倾城之恋》中还有新旧之间的冲突与颠覆。
在《倾城之恋》中有一位叫萨黑荑妮的印度女人,她虽是一位公主,却靠着男人养活。萨黑荑妮是“黑”,是公主,代表古典传统的文化,白流苏是“白”,是位离异了女人,同时也是一个现代女人,范柳原最后却选择了白流苏,放弃了萨黑荑妮。我觉得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个安排,这大概也是张爱玲曾多次提到她在写作时,喜欢参差对照表现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