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听来的故事。
小李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二批娇子,虽然只是个中专生,可那时已经算是幸运儿了,十几年掌灯熬油的努力没有白费。在老家那几乎一穷二白的农村真可谓凤毛麟角了,几百口人的小村子,不到半天全知道了,于是家里挤满了人,祝福的老人,讨要学习资料的邻家弟弟妹妹,凑热闹的孩子挤了个满满当当。
本来有点木讷的小李一下变得开朗起来,滔滔不绝的向学弟学妹们介绍自己的学习经验,把自己用过的资料试卷挑出来分给他们,那时一本正经八百的复习资料虽然只有一块零五分,那可是宝贝,不仅是因为钱的事,买不到啊,老师用黑乎乎的包装纸油印的试卷也成了宝贝。
邻村的玉香也来了,是和她娘一块来的,玉香的娘一个劲的夸奖,过度夸张的笑容后面露出丝丝不安。玉香是小李定下的媳妇,小李考上学要远走高飞了,这亲事能不担心吗?
小李娘笑脸背后也打起小算盘,儿子毕业就是国家的人了,得找个吃国库粮的女子才般配。
晚上,等大伙散了,小李娘小心翼翼的试探老李:“玉香是个好闺女,可她毕竟是农村户口,咱儿马上吃国库粮了,他俩的事……”老婆的话还没说完,老李的眼珠子瞪得和牛球蛋一样,忽地蹦起来,“啥?!!你娘俩有这想法?我砸断这小私孩子的腿,不让他上学也不能退了这亲事,我怎么出门?怎么见玉香她爹的面?”
老李怕出变故,托人给俩孩子领了结婚证,没开学就让小李结婚了。
小李毕业后分配到农业局工作,周六周日休息就回家帮媳妇种地,日子虽然清苦,但有了小李的几十块钱工资,倒比其他人好了许多。几年后玉香生了一儿一女,小日子其乐融融。
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小李想来想去不能让孩子在老家上学,费了很大周折把孩子安排到城里的小学,爷三个住在了小李的集体宿舍。
农村孩子吃苦耐劳,又实在,小李在农业局不断进步,孩子上高中的时候,他已经熬成了副局长,按当时的政策,小李可以带家属了,而且分到了一处小房子。小李当了副局长,应酬多了,顾不上俩孩子,正好有房子了,就把玉香也叫到了城里。
此时的玉香早已不是当年矜持漂亮的姑娘了,多年的农村生活变得大大咧咧,说话咋咋呼呼,随地吐痰,晚上累了不洗脚,倒头就睡。此时的小李也变成了老李,虽然感恩给他生了儿女的媳妇,可对媳妇的习惯渐生不满,一遍一遍的纠正玉香,玉香满不在乎,自己家里,哪有那么多熊事?两个在城里长大的孩子觉得自己的娘这样真是丢人,不耐烦的训斥玉香,玉香在这家里越来越孤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有一次女儿带同学回家,天太热了,玉香正一个人穿着花裤衩子,光着脚丫子在家里无聊的晃悠,女儿给她买的胸罩扔在一边凳子上,一件肥大的背心露着半截胸膛。
女儿顿时觉得颜面扫地,大哭大闹起来,玉香一看惹事了,悄悄穿上衣服出门了。
玉香感到越来越压抑,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爷三个还时不时招来女儿嫌弃的目光和老李的训斥,到楼下转转,想和人家啦几句,可人家客气客气的躲着她,唉……这城里的日子哪有农村好!可农村老家除了那几间房子还在,地已经退了,回去又能干啥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玉香出来去附近农贸市场买菜就是一日三餐给爷三个做饭,有时费心费力做好的饭爷三个却不领情,嫌难吃,出去下饭店了,玉香怕做好的饭菜浪费只好一个人在家吃。
玉香忽然提出要离婚,而且八头牛也拉不回来,老李也过够了吵吵闹闹的日子,孩子也变得成了陌路人,两个人真的就悄悄办了离婚手续,玉香一个人搬出去租了一间小房子。
后来人们在菜市场见到了玉香,她正和一个姓周的中年人一块卖菜。乱蓬蓬的头发,一双塑料凉鞋露出沾着黑泥巴的脚趾头,没事的时候,满大街都能听到她的声音,附近摊点的人浑的素的跟她开玩笑,她满不在乎,说出来的话更是三句不离生殖器,整个菜市场充满了她爽朗的笑声。
中午过后,买菜的人少了,他们开始吃饭,一瓶劣质白酒,一碗刚刚买来的熟肉,玉香一哟呵,附近摊点的人就端着自己的菜湊上来了,几个人吆五喝六,牛逼哄哄,边闹边喝,几杯酒下肚,脸也红了,脖子也粗了,眼睛也睁不开了,于是各自散去,拉一张破草垫子,在自己的摊位后面呼呼大睡起来。
玉香喝了酒,话就更骚了,惹了这个惹哪个,把水倒到别人的裤裆里,把烂菜叶子盖人脸上,不一会闹够了,她也四仰八叉睡着了。
玉香热情豪放,很多人愿买她和老周的菜,老周媳妇死好多年了,老周就和玉香扯了结婚证,在玉香租的小房子住了下来。老周脾气温和,任玉香怎么和别人开玩笑,他都是笑眯眯的听着,很少插嘴。
买菜的熟客都说玉香是个幸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