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楼玩的小孩(短篇小说)

李迪奥跳了两次楼,一次是二十五楼跳的,一次是十八楼。十八楼叫希望楼,是学校的。李迪奥十三岁半,立刻被开除了。班主任很爱李迪奥,把他搂在怀里,说:“浩浩,老师永远都会记着你。…”浩浩是个聪明小孩,能看见鬼,反正大家都这么说。一个同学的爷爷死了,没穿殡葬服,大家就猜他穿什么衣服。李迪奥说:“古代的官府。”死爷爷的女同学立刻昏倒了,她爬起来问李迪奥说:“老天爷呀,你怎么知道的啊,这事儿我爷爷叫保密啊。…”李迪奥道了歉,保证不说了。女孩感兴趣的已经变了,说:“浩浩,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呀?”李迪奥没法子了,他不撒谎,说:“我能看见。…”小孩家再有老人去世,都问李迪奥这类事儿,李迪奥变成了哑巴,说:“不知道啊。”浩浩李迪奥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发明。教务主任说:“祸害人,祸害人,他就是爱因斯坦咱们也不要!…”上周有个初三生跳楼了,也可能是跳舞掉下去了。她穿着鲜红的裙子,像血一样鲜艳,裙子上还绣了蝙蝠,像活的一样。她在楼上跳“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她摔下或者跳下来时,差点儿砸死一只狸花猫,猫吓毛了,回身把她胳膊抓破了。猫嗷嗷地,应该还说了些什么难听的,没人听的懂,就不知道了。红裙子女孩有抑郁症,学校解脱了。打扫卫生的李奶奶说这楼不好,她说的好像有道理:“哪有盖十八层楼的呀?”红裙女孩死了后,学校在楼顶加装了护栏,掉不下去了,除非你爬过去。

浩浩是李迪奥的小名,学校认为他是自杀。学校的墙壁上出现了很多湿乎乎的条痕,都是横向的,后来检测证明是说悄悄话留下的吐沫痕迹,有人体细菌和蛋白。浩浩后妈坚决不承认李迪奥会自杀,她是后妈里最爱小孩的后妈。浩浩没死,他做天文副台长的爸很含蓄,说:“那学校能提供李迪奥自杀的证据吗?”学校的人钻墙里头去了。

电梯有监控,防火楼梯也有,有超过教学楼继续上楼的学生,保安会跑来阻止。浩浩上楼那天监控闹鬼般地坏了。到处是风声,呼呼地。浩浩李迪奥看过开除证明,签了字,说:“我是自己跳下去的。”都哭了,学校是激动,浩浩后妈是难过。亲生小孩跳楼是一回事儿,后妈带的小孩跳楼,后妈就会变成魔鬼。浩浩后妈说:“他是被吓坏了。”

回到家浩浩先吃了跟后妈在院子里特意给他种的嫩黄瓜。黄瓜是浩浩李迪奥的最爱,排在五花肉和巧克力之前。浩浩和后妈说:“真是我自己跳下去的。对不起啊。”后妈的眼睛像母鹰,就是很犀利又不凶恶吧,说:“可是浩浩,你为什么要跳楼啊?是妈妈对浩浩不好吗?”浩浩笑,说:“可不是的,全世界都知道妈妈对浩浩好啊。…”红裙子女孩是浩浩朋友小侯的表姐,可漂亮了,给浩浩和小侯买过冰激凌。浩浩就开始研究跳楼和自杀的事儿。一共有二十六种自杀的方法,有九种是被常用的,现在跳楼的多。一个跳楼又没死的人说,他一跳下去就后悔了,可那会没办法了。跳下去,又不死,人就不会在跳楼自杀了。浩浩搞了发明,自己试验了就去跳楼了,第一次浩浩一跳下去就吓尿了,他在低层跳的时候都管用,可二十五楼就不知道了。好在没事儿,浩浩在地上坐了好半天。跳楼死可遭罪了,坠落加快后,血都涌到脑袋上去,眼睛往外凸,难受死了。浩浩第一次坠楼给人看见了,这两年传言外星飞船多,人没事儿爱往高处看,就看见浩浩了。两个小孩喊起来,说:“呀,蜘蛛侠啊!…”那些人跑过来时,浩浩拍打着身上的土走了。那俩小孩非要和“蜘蛛侠”浩浩合影,浩浩就和他们合了。一个看上去有一百岁,都不大像人样的老奶奶断定浩浩李迪奥是妖怪。老奶奶说的好像有点儿对,浩浩李迪奥转眼就没了。

浩浩还在睡觉,浩浩妈跑进来。她吓坏了,浩浩家院子外头全是人。是些博主,浩浩在窗户上看了说:“没事儿妈,他们不是坏人。”浩浩家有个地窖,浩浩妈跑下去挖开了,她想挖个后门,秘密地溜出去。跳了两次楼都没死,浩浩出名了,浩浩没想到这个,不知道怎么办了。他一出门那些人就围上他了,问他跳楼为什么摔不死。浩浩愕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问的话。怎么还这么问啊,非得摔死了好啊。浩浩说:“我也不知道。”小侯说:“浩浩说了他不知道,这种事儿有个人准知道。”那些人赶紧打听,小侯说:“老天爷啊。”那些人就笑了。一家防止自杀的机构联系了浩浩。浩浩糊涂了,说:“人家自杀就自杀,你们怎么会知道啊?”这个机构和很多心理诊所有合作,但凡自杀倾向严重的,会告诉他们,他们就会和当事人联系,劝慰自杀的。这是听好的事儿,浩浩李迪奥说:“可我只是个小孩啊,我能做什么啊?”浩浩和他们合作了。一个女孩要自杀,浩浩去说了他跳楼的经过和后悔的事儿。浩浩说:“你一跳就后悔了。”女孩整容把脸整坏了,像个猫,是挺丑的那种猫。女孩说:“我不后悔。”他父母哭坏了,说自己的小孩变成猴子样也是宝贝啊。女孩非常愤怒,说:“被人取笑地活着比死好吗?”

防自杀机构的坏人好人都变成天使劝女孩也没用。他们都嘴抽筋了,是累得。女孩说:“三天内我一定跳楼。”女孩爸一下子凶狠起来,拿胶带捆绑她。女孩说:“这没用,你们能捆绑住一个要死的灵魂吗?”浩浩玩女孩的魔方,几下就对出来了,女孩很吃惊,说:“你这么厉害啊?”李迪奥说:“你现在跳楼可以吗?”浩浩一说完,传来了鸟叫声,女孩家养的一只鹦鹉个屁了。不是好兆头,女孩妈哭泣起来。浩浩的话也吓人,防止自杀中心的人猜浩浩是个小孩,是不是脑子没有发育好开始说胡话了。浩浩李迪奥叫女孩穿上他给的鞋,戴上他给的手套。女孩懵了,非常警觉,说:“为什么?”屋子里燕雀无声,又有很多动静似的:表的声音,蟑螂在床底下溜达的声音,邻居家的一些声音都能听见了,很诡异的感觉。浩浩说他的鞋和手套会给她第二次机会,要是女孩后悔,或者想抓住什么东西,手套不伤手,鞋会保护脚踝不碎了。女孩同意了。梳了头,换了新衣服。他父母签了不关别人事儿的保证书。最害怕的是防止自杀机构的人,都后悔干这个了,要是女孩自杀成功,他们就成杀人犯了。

女孩家在十五楼,打开窗户的瞬间一只蝙蝠飞进来,也不知道女孩妈想到什么,啊了声就昏了。女孩站在凳子上,往下一扑就行。浩浩李迪奥在看他的手机。女孩老不跳,浩浩说:“你要以后也不想自杀了,就可以下来了姐姐。”

浩浩李迪奥像个小魔鬼。屋里还是那么静。女孩妈给扔在沙发上了,自己慢慢苏醒去了。女孩不吱声,突然一越而出,屋里发出的惊叫声吓死人了,齐声“啊呀”。浩浩李迪奥的手机里发出了女孩的叫声:“我不想死了,啊…”大家伸头去看下坠的女孩。女孩没死,和浩浩一样平安落地了。浩浩的鞋和手套都不是一般的东西,能利用反引力使人漂浮,鞋里的电脑会自动计算减慢速度的时机。女孩吓成神经病了,抱着她爸嚎哭。浩浩在救了九个自杀的人后不干了,防止自杀中心的人要改成自杀体验中心,体验一次收费一千。浩浩很惊愕还能这样啊,就不干了。他们不勉强浩浩,早就偷了浩浩的鞋和手套,也会操作了。小侯气得骂:“这些死人,我还以为他们挺好的。”不过他们没干成,浩浩发出了一个指令,鞋和手套都不好用了。浩浩告诉他们了,他们不信。一个成员是爬山高手,从十米高的地方跳下来试验浩浩的鞋和手套,被摔成了瘸子。

传言越来越多,很多人问浩浩这事儿。浩浩说:“我不知道啊。”小侯和街上年纪最大的王奶奶说了,小侯说:“这些人本来挺好的。”王奶奶在栽花,说:“土壤不好,再好的花也活不了。”

很多学校叫浩浩去他们学校上学,浩浩还是选择了原来的学校。浩浩的条件是直接上高三。学校立刻安排了测验,结果老师们都傻了,浩浩全部一百分。这事儿被严格保密了,要是叫更厉害的学校知道,李迪奥这样的天才小孩就留不住了。副校长说:“一个天才学生会叫学校荣耀几百年的,像爱迪生上学的小学。…”大家点头后很快撤退了。爱迪生没上过小学,他太古怪,是自闭症小孩,把鸡蛋揣在怀里抱小鸡,被学校开除了。

新学期开学,浩浩去高中部上学了。浩浩可以直接上大学,他害怕把他安排到“少年班”去,之前的学生要么傻了,要么出家了,浩浩害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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