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我选择目前为止《歌手2018》上我喜欢的十首歌曲并排序,也许我难以做到。但如果是选两首,则这两首是毫无疑问的前二——《一生所爱》和《山海》。
一首宗教意义上的爱情探索,一首巴别塔般的象征追寻。
除了听歌之外,其实我还挺喜欢看画。但画我是不懂的,只得看,完全上不了手。不像音乐还能学着在编曲键盘上玩玩。
我最开始接触到的是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它们的真实和生动,往往像是把至美之物直接搬到了我面前给我赏玩一般。但古典主义的作品看久了之后,会有一种欲望,一种想要真正的提纯出画中美感的欲望。而正是美感,才是我们真正在画中中着力追求和体验的核心。而一幅画中更多很多细枝末节的存在,在纯粹的美的追求面前,就仿佛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于是我遇到了印象画派。就像抛去了很多歌词的音乐一样,印象画派往往仅仅用色彩的变换和若有若无的着墨,便勾勒出了我们心驰神往的美妙。从古典到印象再到抽象主义,我渐渐明白,色彩之于画作正如同器乐旋律之于歌曲,正是浸染我们心田,挑动我们心弦的真正美源。
但纯印象之美欣赏久了终究索然,仿佛美之下总是莫名空洞。你能感到所有的美都仿佛在寻求着一个载体,让美能在真实的思想中流转。这时,我喜欢上了象征主义和超现实画派。
艺术需要象征吗?为何艺术非要走向玄妙之道,而抛弃了直接描绘?因为我们终究没法读懂他人,就算同床共枕也常常咫尺天涯。可惜我们不能像三体人一样,直接与彼此同理同情。但也正是这样,才让人与人之间更加需要彼此努力去感受。才会寄希望于艺术,并如此强烈的期望借此去寻找另外的灵魂。才会想方设法在情感与美之中注入关键的意象与引导思索的语言线索。那是共同属于你们的钥匙。
画家是幸运的,因为笔下的画作终究是对现实世界的模仿,我们可以选择完美的去还原自然,也可以去提炼与捕捉。所以象征与印象,便成了一种选择的方式。
然而对于音乐这种艺术来说,奇妙的地方就在于,所有旋律所有的美妙的器乐编排都完全来自音乐家的内心,在自然之中根本就不存在。
因为不像绘画一样,能直接去描绘我们眼中所见,所以所有的音乐家都必需是深谙于印象派的氛围大师。因为无法像文学一下直抒心中所想,所以所有音乐家都必需是熟稔器乐象征的象征大师。
但正因为模糊的情绪传递,音乐成为了能够体验最私密化情感的艺术,正因为难以直言与长篇大论,音乐成为了来自客观却最主观的思维探寻。
既然上帝摧毁了巴别塔,那就让音乐来代替它。
在美之下,在氛围之里,在象征之中。所有的艺术都会必定走向形而上,因为除了我们内心的七情六欲之外,我们都肩负着探寻自我思想和意识边境的任务。
情欲的来源,爱情的转瞬,正义与罪恶,战争与和平,自我和世界,存在和意义。这才是所有艺术思想的真正来源——我们人类的困惑。但在近代科学发展迅速的现在,仿佛所有的形而上问题都逐渐进入了科学的范畴。难道哲学已死?
不,人在,艺术就在,哲学就在。
因为所有哲学问题的根源本就不在于解答,而在于自己和自己的和解。而艺术,就是请和你相知的人来说服你自己。
他明白
他明白
那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就请向你的《山海》走去
华晨宇——《山海》
之前刚得知华晨宇要上《歌手》的时候,便对歌手上长期以来沉闷选曲的改变抱了很大的期望,而华晨宇一路走来也没有令我们失望。
这次华晨宇选择的是草东没有派对的《山海》,但是歌曲的歌词比较隐晦,那它到底是在说什么?
其实《山海》写的是《西游记》 悟空:“咱这洞府可有称手的兵器么?” 牛魔王:“小小洞府恐怕满足不了猴老弟的胃口,但俺老牛听说东海龙王那有的是神兵利器。” 悟空:“老孙去也!”
牛魔王:“他明白 他明白 我给不起 于是转身向大海走去…” ——转自网易云音乐用户 慕瓜瓜
好了正经点,
歌词隐晦的歌曲,其实也许作者本就不想直接给我们框定唯一的理解,而选择将一切波涛汹涌的背后留给我们自己。
但选择没有事实的述说,往往确是直接将想法和情感丢给了我们,于是我们不得不主动回忆过往挖掘自我来与它匹配。而当我们将早就努力忘却的一个个感受拉回,才发现自己拼凑的故事远远比直接告诉我们的来得更加痛心。看似并不确定意义,却更加精确的走入了你的心里。
虽说歌词隐晦,但通常意义上来说,《山海》可以概括为两种理解,一种有关爱情,一种有关理想与自我救赎。
《山海》已经有正式的MV推出,从官方的MV中或许我们可以窥探出官方,及歌曲作者的理解。
今天我们先来看原版的《山海》更容易让人联想到的情感——
描写自己说服自己,然后亲手杀死内心旧爱的过程。
场景一
你在旷野的群山之上的瞄准射击远方,期间多次犹豫,徘徊。
你告诉自己,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这是下定决心杀死她的过程。
场景二
她潜藏在你内心的最深处,你来到了密林之中,寻找她的踪迹。你沿着她的血迹,也许是你们曾经路上的痛苦在指引你找到记忆深处中的她。
你终于在密林之中找到了她,她已经“中弹”,可她没有那么容易死去。你已经下定决心,于是拿出了匕首,你一刀刀捅向她。你知道只有你才能将她在你头脑中杀死。
你的面前一片血色,你杀死了她。
伴随着过去的记忆,你送她的布偶(布偶在后面镜头再次出现),她送你的足球,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穿的白裙,所有她在你心中最具有象征性的物件一件件烧毁。
中间用蒙太奇穿插着一些过去的的镜头(场景三种中蓝色通道,橘子?)
场景三
你坐在她的“尸体”旁边,回忆却漫游到了过去
你们一起走过的过道,蓝色过道(第一次相遇?)(镜头中两人分别走过了两条一样的过道)
在对你们非常重要的地点,红色的过道旁的酒吧,你和她再次在记忆中相遇了。
回忆中你们在酒吧的灯光之下亲吻。
场景四
拉回密林之中,她躺在你的身边,你杀死她了吗?
你拼命告诉自己,她明白的,她明白的
我给不了她要的
其实你知道
去他妈的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一切都是因为
不够爱,还放不下
你这个懦夫
(二)
那华晨宇版本的《山海》呢?恰恰相反。
华晨宇选择了《山海》的另一种解释,并且用更加独特的态度和更加明显的指向展示了他的理解。
原曲更为沉闷的氛围在华晨宇的迷幻风格编曲下变得更加开阔和轻快。悔恨与痛苦的咬字在华晨宇的口中,变得坚定与无畏。
原曲的“我给不起,向大海/山里走去。”像是绝望中走向深海和密林,像是无勇时选择沉溺和迷失。
而华晨宇口中的“向大海/山里走去。”则是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像游不过依然横渡海峡,到不了但不惧骄傲灭亡。
两种版本的“山”与“海”,成为了完全不同的意向,却都如此当然。
如果说主副歌部分的改编还在意料之内的话,Bridge部分的创作则成为了全曲令人惊喜的部分。
从烈日当赏,灰烬茁壮,打捞尊严,编织方向。到爱隔山海,只为巨响。到自我对抗,撕掉伪装,面对过往。
一连串不断堆叠的意向和比喻,随着不断上升的音高和不断累积的情绪,最终爆发。
他明白,人生无常,所爱隔山海
但是依然向山向海走去
颇有“一往无前虎山行,拨开云雾见光明”的气概。
华语流行乐坛长期困于细腻与委婉之中。无论是爱情、友情、亲情亦或是理想,极少有从宏观角度的描写,也极少有强烈情绪的宣泄。不管是草东没有派对还是华晨宇,强烈个人化的情绪,宏观角度对于人生和情感的探究,都给华语乐坛带来了更为多元,更为自我,更为深刻的探索。
汪峰——《等待》
依然是高水平的选曲和改编。之前更多的谈了汪峰在编曲上的取与舍的精确掌握,在乐器与情节推进配合上的强大。这一次在同样精彩的编曲之外,汪峰向我们展示在抒情歌曲演唱上绝对的最重要的部分,叙事感的把握和绝对私密情感的外放。
虽然很少,但在歌手的舞台之上还时不时出现一些歌手,在演绎抒情歌曲的时候,竟然连歌曲的节奏和语句重音都没有一丝的变化。大概类似于同一景色的画变成了临摹,同一篇章的朗诵变成了播音腔般的copy。在别的艺术形式中,我们往往容易敏感的发现。但在歌唱当中,我们却往往忽视。但其实和一篇文章的朗诵不可能都在同样地方断句一样,每个歌手的对每一首歌曲的理解也一定会有不同。
而如果,一个歌手在演绎一首别人的歌曲的时候,连断句和重音都没做调整。那么只有两种可能,因为主观或者客观原因对演唱不够重视,或者一直落在了如应试教育般的困窘之中。
如果说黄绮珊版本的《等待》是一位由无赖而痴心逐渐变得怨恨癫狂的怨女。汪峰版本则是一次次坚定,一次次破碎,再一次次自我催眠。坚定而疯狂,疯狂而无畏,无畏却终无果。
KZ——《Royals》
这一场KZ的选曲和改编其实比前两场来得更好。一首讽刺资本生活方式,倡导多元生活的歌曲,主题来得足够深刻。而更为暗黑的改编,从暗黑逐渐走向光明的情绪变化,同时在歌曲之中隐含了更多的讽刺和积极的价值倡导。使得歌曲既得厚重,又有随性。
腾格尔——《绒花》
腾格尔有一流的唱功并且附带有极具个人特色的嗓音,在歌手本身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在《歌手》的舞台之上,自身的嗓音特色反而成为了他急待突破的桎梏。而腾格尔的年龄与极具年代意味的审美又难以在风格上多做突破。其实现在腾格尔不如将计就计,向更为符合自己嗓音的方向选曲,发挥出自己霸绝天下的豪气之风。或者反其道而行之,演绎铁骨硬汉的柔情与纠结,或有奇效。
张韶涵——《追梦赤子心》
其实这也算是一首大歌,张韶涵在高音区声音共鸣一直都是弱项。一旦音域过高,其本身的晶莹剔透的音色便难以发挥出优势。为了帮张韶涵选歌,忙坏了网上的很多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选择不太适合自己的歌曲,难以发挥出优势。张韶涵是女孩,是精灵,是天使,这才是适合她的选曲。但也许我们不知道,这些可能正是她想脱离的符号。
李泉——《想爱你》
其实我一直有些难以理解李泉,他既是能够创作出《一生所爱》这种先锋氛围佳作,探究深刻主题的音乐人,却又是忠实的芭乐情歌爱好者。他的淘汰既可惜,却也谈不上冤枉。在《歌手》的舞台上选择芭乐情歌,只有三种情况可能取得不错的成绩。彻底个人化的改编,苦情撕裂的演绎,或者嗓音实力的碾压。可是,这三种都不属于李泉。
霍尊——《小草》
虽然经常习惯使用假声,但是霍尊的假声其实声音并不太集中。这次的乐曲拼接无功无过,但个人其实更喜欢霍尊的真声部分,同样柔美,但是更加圆润结实。
Jessie J——《My Heart Will Go On》
上面谈了汪峰,其实Jessie J才是真正的歌曲情感自我化的处理高手。这首《My Heart Will Go On》其实并没有脱离原本的情感,但是很多细节处的转音和重音的变化却有充分体现出了Jessie J的个人气质,让原曲的爱决山石的坚定多了一丝的欢快。而多的这一丝欢快,恰恰就是Jessie J本人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