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刚刚经历了青春的第一场大雨,被淋的全身湿透。我被困在这场大雨中打的生疼。 还是想要倔强的抬起头看看这片天空。
我想,它是不是蓝天加白云的标准配置呢?
令我失望了。
它只是黑着脸向我张开血盆大口,想要一口将我吞掉。 我一时分不清脸上的是泪还是雨。
无所谓了,对我不重要了。 我的心里太难受了,那种空唠唠的,对周围一切感到陌生和恐惧的感觉。
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我总会有。 我总想,这就是成长吧。
第一次成长是什么时候呢? 我记不清时间却永远不会忘记那件事。
这是一场真正的大雨。它引起了一场很大的洪水。我们的房子也被水泡了,只有二楼犟犟幸免。
怎么办呢?
要重修了。 他们填掉了在一楼的房子。盖上了厚厚的土堆,直到二楼的高度。他们搬走了屋子里满是回忆的东西。
我们离开了那里。 为了能有人看着房子,他们把它租了出去。
满载的我回忆的地方不见了。
它变了个样子,成为了别人的收容所。 大概就只有大门还是那个了吧。 我躲在被子里大哭一场,来不及擦干眼泪就被催促着向前走去。
他们买了楼房,装修的很好看。再后来每次回去,我们就住在那。 可是,不一样了。
楼房比它温暖,比它方便,比它先进..... 可是没有了那种归属感。 以前它很大。有四栋独立的屋子。一个二层,一个一层,一个正对着大门的低矮的原始厨房还有一个在打门口的仓库。它还有放煤的木头棚子,旁边有一个狗窝,那里住过俩条我很爱的狗。
二层房子前有个大大的水泥楼梯,登上它,走到二层里。一进去是餐厅,左边是爸爸妈妈的大屋,那里很大很有趣。有公主床,有白色大大沙发,有电视机,有衣橱,有棕色的书桌和白色的化妆台。那里面总有很多有趣的小东西。我很妹妹总霸者爸爸妈妈的屋子玩过家家。在我很小的时候。在爸爸妈妈床边有一扇大窗户,能从那里看到工作离开的邻居们。一览无余。我很爱在那里眺望。直到现在只要回去也会去那里站会儿。可和以前不一样的是,我再也看不到下班回家的熟悉身影了。就连转过身来,屋子的陈设都不一样了。
右手是爷爷奶奶的房间。里面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张大大的床。哦,还有在爸爸妈妈屋子里的地窖。那是这栋房子的一层。我从来没能进去过。
二层虽然很好,但是没有暖气,很冷。所以一般在过年的时候我们都在一层过。里面真的很温暖。一进去是大大的客厅,右手是大姑姑和姑父一般会睡的房间。有张床,有个柜子。都是白的,除了地砖。还有扇大大的窗户,总会透着阳光。所以那里很明媚,一年四季都是。是我学习的首选之地。还记得曾经的我在那里练习画画,一个简单的爱心却总被我画的很丑。来家里玩的表姐摸摸我的头告诉我,没事,长大就画好看了。果然,我现在画的很好看,虽然不在那里了。
左手是一层的大屋。有一张巨大的床,床旁有暖气。地砖是粉色的,显得温暖。还有正对着床的电视机。每每过年的时候,我们总会在那间屋子里过年。先是包饺子,包几个带着硬币的福饺。我和妹妹平时吃的不积极,但每当这时便会抢着吃很多,直到肚皮吃的圆滚滚的再也吃不下了才放弃到床上玩了起来。基本每次都如此。有硬币的饺子我从来没吃到过。但爷爷、奶奶、爸爸、大姑每次都能有,有一年爸爸的第一个饺子就成功吃出了硬币,可把我嫉妒的。所以我和妹妹总会让他帮我们挑几个,从未有过。
吃完饺子就是看春晚了,最爱看的是各式的小品。那时候没有触屏手机,所以没有人抱着手机躲在一旁玩,他们都挤在前面看春晚。我和妹妹会在看到有趣的节目时凑上去,其余时候都躲在他们身上玩游戏。 看一会爸爸、大姑和大姑父和小姑就会带着我和妹妹去放烟花。绚烂的烟花在漆黑的天空中绽开,姹紫嫣红,美不胜收。我和妹妹总尖叫着抱在一起。这时一旁的狗狗也会大声狂吠,附和着。然后第二天早上起床,穿好衣服后一一拜年,再有爸爸领着我们去走访亲友。这一条土路上的所有人,大家都认识。
对于我来说,其实那才是真正的年。
正对着大门后面,是厨房。我们家的大院本来就朝下挖了一层,厨房进去还要再下俩层台阶,所以它显得很矮。奶奶总在那做饭,用那一口大锅。爷爷是烧煤的。在他俩做饭时我和妹妹就在院子里跑上跑下的玩。
门后下来是个坡,然后就是院子。是水泥地,但在右手边靠一层房子的地方有片土地。种了些黄瓜什么的家常菜,还有各式各样的花。
大门一进来的右边是煤棚和狗窝。对于小小的我们来说,是个探险的好地方。 我们养过很多狗狗,但我出生后的,只有两条。
一条叫傻蛋。它很大。爸爸形容它站起来和将近一米八的爷爷一般高。它是只狼狗。很忠心。总听爸爸讲它的英勇事迹。一是在一次妈妈同学来的时候,傻蛋正好被放开,冲过去就是一口。二是有一次拴着它呢,我爸和我妈在院子里开玩笑,我妈打了我爸一拳,傻蛋看见了,以为我爸被我妈欺负了,硬生生的挣开铁链对着我妈的屁股就是一口。
只要有它在,我们家就很安全。 可惜它被一个来过我家的狗肉贩子盯上,用了药偷偷杀掉了。听了我恨的牙痒痒。听奶奶说,那个人不久就死了。小时候我直拍手叫好,觉得人果然不能做坏事,还乖了一阵子。 而长大后我也会同情他。但我,绝不会原谅他的无耻。
第二条叫蹦蹦,是我取的。它一直陪着我,直到现在。而后我离开家乡,老房子出租,它到了姥爷家去看家了。每年我都会回去看它,但总归次数不多。但它从没忘记我。奶奶也说,狗是最忠诚的。 它老了,蹦不动了。它这一辈子几乎都无法离开它的狗链给它圈定的世界,带有攻击性的它们注定不能和大城市中的宠物犬一样自由。看到它努力挣开铁链的样子,我哭了。
下辈子,你一定要自由啊。
其实还有一只,是误入我家的小奶狗。它很小。很爱在我腿上窝着。每次只要我一在二层的台阶上坐下它就会爬到我的腿上,和我一起看着夕阳渐渐落下。 后来它死了,我在远方念书,这个噩耗,是奶奶告诉我的。它是被大狗咬死的。它的身边,什么都没有,只有它自己静静的躺在那。
我想,再也不会有狗狗窝在我的腿上陪我看日落了。
我还听说我们家以前养过一只特别乖的猫。每次吃饭时餐桌上都会有它的位置。它从不抢食,就在那卧着看着我们吃,吃爷爷夹给它的肉。我都没它乖。听奶奶讲有一次爷爷和朋友喝酒的时候抱着我,我把整桌盘子都给掀了,爷爷的朋友还笑着调侃,夸我。但我记不得是什么了。
爷爷的那个朋友死了。不知道是哪一天,但我好像又失去了什么。
我们那的冬天会下雪,很厚,能把我淹没。我和妹妹会打雪仗,打累了,就在雪上小躺一会,然后在起来堆个大大的雪人。
后来,我再也没回去过。 我失去它们了。 那雪把大地铺的满满的、白白的,也把我的心占得满满的,洗的亮亮的。它柔声鼓励我前进,最为温柔。
我挺宅的,但绝不是在老家。 我喜欢和爷爷一起上街,喜欢和大家一起出去,去草原上,去三爷爷的菜园里,去大爷爷家后的山上看太爷爷太奶奶,去太姥姥家里陪她。 我有那么多的地方可以去。那么美好。
可惜。
三爷爷的菜园承包出去了,他家也重盖了,他不在那住了。
大爷爷离开了,食管癌。在他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他在自己的房子里很大奶奶一起过的。他很瘦很瘦,比有心脏病的爷爷还要再瘦两倍!他很累很累,听大奶奶说他总在午夜疼醒,久久不能入眠。最后一次见到他实在寒假回去看他的时候,他在床上动弹不得,说话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意。他慈祥的看着我。我终于是没能忍住,悄悄溜出去哭了。我在屋外听他和爷爷谈话。爷爷说这么看该能熬过这个冬天吧。大爷爷轻叹,不一定。
大爷爷如他自己预料的一般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冬天。爷爷和爸爸姑姑们开车连夜赶了一千五百多多公里回去参加他的葬礼。听爸爸说爷爷哭了,三爷爷喝了些酒,自己坐在一边又哭又笑。我要中考,回不去。什么都不能干。我看见了大爷爷的遗照,是爱拍照的大姑父拍的,大爷爷望着远方,头顶还落有几片雪花。听爷爷说,洗照片的人都说这照好。 是很好。 又有什么用。 我感慨为什么新闻中说的抗癌药现在还没研制出来,很多次。如果有了那个药,一切就不一样了。
想起以前只要能有几个老人聚在一起就一定要拍照,我不喜欢拍照。我也不理解。我觉得下次再拍不一样嘛。现在懂了,其实,真的不一定有下一次。 想起最后一次看大爷爷走的时候只有大奶奶能来送我们。大奶奶隔着窗户和我妈说,是他自己没福气。 车开走了,我回头,黄土之中只有大奶奶一人的影子。以前,她的旁边还会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的。
不在了。
是他自己没福气。 这句话还真让人伤心。
同年,我认识的另一位老人死于没有及时救治的肺纤维化。 这场青春雨酿造的洪水粗鲁的冲着我向前,不顾我是否撞的头破血流,呼吸不畅。
上一次这样伤心,还是在老屋重建后。 我伤心不见了的会飘着有归家象征的炊烟,我伤心不见了的充满宝贝的屋子......
突然就想起我在一次和同学晚上在小区中玩。我们点了三根蜡烛,就这样看着。我在那火光中感受到温暖,却没看到我最想看见的东西。我不知道是因为我不是卖火柴的小姑娘还是蜡烛不是火柴。我看了看我的同学,她专注的看着蜡烛的火焰。烛焰将她的瞳孔映红,像是希望的颜色。
我们在冷风中盯了几个小时。 我不知道她想看到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什么。 我只知道什么都看不见,除了火光。
他们就这样一一都离我远去,甚至都来不及告别。就在我与时光不经意的交错转身之际,再回头,就少了些什么。 我很伤心。
但是这世界可没有停止转动。它催促我向前,最为冷漠。 大概是时间不会停下,更不会后退,所以我们不断成长离回忆里的城堡越来越远。
其实成长这条路,只有自己能走。没有人能一直陪着你,你也不会因某个人或某件事而停下。 等你哪天失去了一切或是走到了那路的尽头,就长大了。
这一天一定会到。我相信。
所以我打起精神,踉踉跄跄的向前走去。我步履蹒跚,却揣着坚定。
我对你们起誓,我会努力的成长。
哪怕前路万人阻挡,也永不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