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朋友的引诱下见识了一个从未见识过的世界,那里的女子婀娜,那里的女子赤裸,那里的女子似是没有烦恼。他因这与俗世的不同而深感颤栗,他笨拙的动作,羞涩的面容与稚嫩的无措都引来她们的轻声嘲笑,但这笑声不带鄙夷,却似是带着温柔的指引。他满腹疑惑,脸憋得通红,还是问出了自觉难以启齿的疑问,他问她们是否爱过,是否仍等着自己的良人。她们笑,带着悠久遥远的回音,说她们终有一天容颜老去,会依附于一个与爱不甚相关的人,他正要抱以遗憾同情的嘴脸,她们却又巧兮笑兮的说你就是我现下爱的良人,仿佛刚刚,只是他的一个晃神,沉沦进某种可笑的臆想。后来的她们再没露出那样的脸,只说着粘腻不可信的情话,捞着大把的金币,他忐忑的看着世界对他新开的门,心中是压抑不住的念头。他只去过一次却像吸食鸦片般不可抗拒,他渴望再见,渴望与不相识的人吐露对心底那个人羞耻的想念,渴望同她们一样,日日夜夜与陌生人相恋却绝口不提爱,他甚至是珍视她们的,她们同自己的是如此相仿,虽然表现却大相径庭。他是羡慕她们的,至少可以沉浸在左拥右抱的表象里对抗深入骨髓的孤寂,至少可以在虚假的大笑吵闹里打破寂静轰鸣的回音,至少可以假装在这孤独的尘世有人同他相爱,抵死缠绵,一瞬也是奢求。
他对她说的时候,正倚靠在奶茶店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半截燃烧的烟,烟熏火燎的模糊着他抬头仰望天花板的脸,眼里无波无澜,只剩深不见底的晦暗在眼角胶着。她抱着最爱的草莓味奶昔,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咬着吸管,又一寸一寸的插进咽喉,平日里钟爱的甜腻变成一片混沌的难以下咽的恶心,她是明白他的,于是她做不了任何阻拦,只觉得他口中的那种孤寂,从他呼出飘渺的烟雾里吸进她的肺里又漫延全身,寒戚戚的将她打入没有天日的无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