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眼鱼子

大人们常说，女孩子，是必须会做点家务的。特别是从潮汕出来的女生，体贴大方，温柔贤惠这种东西更应该从娃娃抓起，抓得严了以后就算出落不了女神，起码也论不成屌丝，总之不愁没好人家嫁。但估计是童年时期一次看相，那时我们住在海滨小镇上，有次过年老妈突然心血来潮带我去海石下看相，有个婆婆透过古老的眼镜框瞅了我一会，然后又神秘兮兮地朝石壁上念了一段什么鬼东西，看起来特别厉害的样子。等到回过头，她突然笑得很邪恶，一副神怪小说里面偷窃天机的巫婆的表情，告诉我妈说，这孩子骨子里的噪气过重，等她长大了得看紧点，以后爱哭爱闹脾气倔得很不省心那。后来，老妈还真煞有介事地领会了巫婆的话，按照她的指示，开始了一系列的完美计划。巫婆说，首先，要让她多做点家务。

做家务，做泥媒啊！如果时光可以穿越到2015或者再提前一两年，我肯定会降了这老妖魔，指着鼻子问他，你知道我妈生不出弟弟吗，你知道我爸现在还靠着一辆老式脚踏车咚咚咚在闯世界吗？当初说的年过三十就有宝马奥迪变成蝴蝶飞走了吗？你知道我现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从小到大稳拿“老好人”的头衔已经将近十来个年头的“十佳青年”哪里不让人省心了。但是当然，现在回想起来，反倒更是一份感激，虽然现在还没能买得起那些奇形怪状会在地上跑的玩意，但是当初对这种高科技东西的遐想还是伴着全家度过了每个春夏秋冬，至少坐不起天上飞的花几十块还是阻挡不了全家人出去外面看看世界的脚步。虽然年过五十的老母亲还是会很遗憾当初肚子不争气憋不出个小猴儿，但参加过无数个姐妹的宝宝满月酒之后，她回来还是常感慨道，谁家的兔崽子皮得很真难管，还是生个女儿好。很多事情不尽人意又怎么样，全家人还依旧是稍息立正向前看，步伐紧凑地往前迈，身子笔直地立在自己的位置上，谁也没有拦住谁的路，谁也没有颠覆了谁的人生，倒是有时候觉得，多亏当年某某啊婆那卦，我的童年倒是转了个弯，带点傻呼呼的信仰，一路高歌。

其实，我是想给我妈和我爸这些年为了我的完美计划而点赞。

为了这个计划，八岁开始我接过老妈手上所有的瓷碗，学会怎么将这些沾满油污的玩意儿变戏法一样抹布一揭开立刻变得亮晶晶，洗过的玻璃一年比一年大，报纸一张比一张小，从用手到用玻璃刮棒，我也算是人类的工业进步的见证人之一。十岁站在会发出比老爸的呼鲁鲁鼾声还难听的油烟机面前，战战兢兢接过老妈硬塞过来的铲子，还没来得及下手火干一番便被油珠子烫出几个小笼包，从那刻起，我就决定要像周星驰演的《食神》那样，炒出各种美味佳肴。结果每次我妈带我出去朋友家，总要我下厨秀几道菜，天真幼稚的我那时还真想像那部电视剧《美味的童话》演的常百惠那样，她出门都要带把勺子，那我出门还得随身备把铲子时刻准备着。十二岁那年期末考试拿全班第一，老妈好不容易奖了个带有米老鼠耳朵的闹钟，我兴奋的神经元还没运送到大脑，就又被老妈一句“记得调好闹钟明天早点下去开店”活生生给拉了回来。十八岁坐在老妈旁边，看着老妈把底线与面线装入缝纫机，将面线进行穿引，再把底线从针孔处拉出来，要缝的衣服放入缝纫口处，放下压板，扳动收滑轮，踏板哒哒哒地一上一下跳动旋转，拉出衣服，剪线，一件衣服一气呵成。之后，我一放假便接过老妈的活，在巷口的小店里帮人家缝裤脚，收皮筋，补各种奇形怪状的破洞，不亦乐乎。二十岁，我爸扔过来一箱又一箱的杂货，教我如何跟单，如何点货，必要的时候还得把我当男人来使帮忙提货搬货，一百多斤的东西每天折腾整个下午，在正式踏入二字开头的年岁里，我还得感谢我爸在这个紧身裤走在时尚界前沿的时代点燃了我生的希望，让我在高中的同学聚会上顺利挡下女同学们一道又一道像1000目的激光筛子一样的目光，其他人碎成了许多整齐的菱形肉块，我还能在自己的光圈里独自打坐看着自己瘦下来的大白腿和小细腰享受四面八方的羡慕嫉妒恨。

我相信，每个人从小时候开始就会跟家务过不去。特别是在踏进小学课堂被老师开始带上红领巾那刻，甚至更早些时候，老师父母就苦口婆心地说，你现在长大了，要懂事了，要学着帮忙这帮忙那。在学校要听老师话，在家里要听父母话。在那个唯老师父母是瞻的年代，我们便默默地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脾气和耐性，我们拿起扫帚，捡起抹布，提起垃圾袋，帮忙跑腿打酱油、买盐，从连炉灶都不会开到能一把铲子走天下。我想，这应该就是我们成长路上必修的一门没有终结的课，庆幸的是，在这场漫长的挣扎中，我拿到了还算比较高的分数，至少，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嫁不出去了。

如今，在TFBOYS的“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传遍整个街头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当年我还穿着高中校服嘴里叼着根五羊雪糕，主流还是新加波歌手郭美美的时候，校园的广播天天在唱：“看见蟑螂我不怕不怕啦，我神经比较大，不怕不怕不怕啦。胆怯只会让自己更憔悴，麻痹也是勇敢表现。一个人睡也不怕不怕啦。勇气当棉被，不怕不怕不怕啦。MAI-A-HEEMAI-A-HU……“还好，我们终于，就这样摸爬滚打，误打误撞中任性地长大。

Loveis circle.

我相信，那年和家务结下的梁子，就是母亲给我们最好的安排。或许，经年之后，我们在为孩子们系上红领巾的时候，谨记这份义务，不管未来什么时候来，这份“革命”还是要一路闹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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