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兴晨还是有些放不开,“帝君,那老臣有不符帝君意思的地方,还请帝君宽谅。”
我大度的一摆手,“本君最是开明通达,有什么话,直言就是。”
司马兴晨吞了口唾沫,道:“帝君,百花郡一事,严修确实操之过急。臣担心会激起众怒。刚才臣进门的时候,听在这太极殿门外的仙家们话语,九成都是为了百花郡而来。谈玄会上庄司长舌战群雄,出尽风头,虽然在仙界的传播也是一千里,但是眼下毕竟没有什么实质性损坏。顶多是金光天尊和冯义真君面上下不来台就是了。所以,老臣以为,帝君首要之事便是要约束一下严修。严修与臣相处多年,他那嫉恶如仇的性子臣深有了解。帝君近日从他的作为,也知道他是个斩草除根的人。他绝对是一把好用的枪,但是也要帝君给他把着度,他才不至于过分。”
我边听边点头,实际上照我的性子,完全没有必要点头这么频繁,但是看在方才司马兴晨稍微紧张的情况,我只好多点头、多微笑鼓励他畅所欲言。而司马兴晨得到我的点头赞同后,果然越说越放的开了。
我满意的听完他的论述,含笑道:“姜果然是老得辣,司马侍中的分析条理清晰,不愧是微山四皓。仙界有四位坐镇,乃是仙界之福啊。”
司马兴晨年纪大了,听不得我这么直白的夸奖,苍老的脸上微微泛了红晕,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帝君过奖了,微臣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直肠子。帝君不见怪就好。”
看到司马兴晨开心我也开心,话说笼络人心这一手我最会了,不管什么仙人、凡人还是魔头,都经不起夸奖,毕竟好话顺耳,谁不爱听呢。我见司马兴晨已经不紧张了,心情大好,笑道:“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你也知道,我用严修,用的就是他这股一往无前的劲儿。而且,现在才开始,远不到约束的他时候。”
时潮在旁边听的兴奋,不住点头,我笑道:“时內史觉得该如何做呢?”
时潮立马立正,道:“帝君,依臣看来,莫若连根拔起。岂不痛快!”
司马兴晨睨他一眼,“时內史年轻气盛,不知道这背后的厉害。”
我笑道:“二位所言都有道理。这也是我召见二位来的目的。”
司马兴晨和时潮竖起耳朵,认真听我讲,我正色道:“司马侍中。”
“臣在。”
“你即刻草拟圣职,昭告天下,铲除醉仙草乃是本君立志整饬仙界之意,此是好事,仙界之人不得喊冤。如果顺从本次肃清行动,甚至主动配合粉碎醉仙草交易者,不仅不罪,还有封赏。但若有一意孤行,或包庇袒护、反抗清剿醉仙草命令的人,立即逮捕!”
司马兴晨犹豫道:“帝君,万一仙界——因此大乱?”
我笑道:“不乱不治。况且眼下的仙界,绝对不是小打小闹就能整治的了的。必须下大气力从根底上革新才是。”
时潮在旁边一个劲的点头。
“时內史。”
时潮见我喊他,一脸崇拜的望着我,“帝君,您吩咐。”
我敛着笑,道:“时內史也回去草拟一份圣旨,罢免冯义真君称号,仍旧降为冯义真人。金光天尊年老位重,尊位暂且保留,但是罚禁再开谈玄会!”
“是!”时潮回答的响亮。
我含笑,接着说道:“谈玄会禁绝之后,仙界以时內史所在的司徒府为主导,要承担起号召天下仙族广开学习天界六经的风尚。并联合天兵府定期开展经书和术法比试大会,以此给天下有识之士一个晋身的门径,将人才笼络到仙班里来。最后,在仙界官吏选拔和考核中重点考察六经和仙界正统术法。以此督促仙界上下从正门修习,不至堕入邪门。”
时潮边听边点头,“时潮明白。”
“当年长生帝君在位时,这些本就是常法。不过历经平都帝君和普贤帝君当政,这些成法都荒废了,以至如今的天下,邪说横行,人才蒙蔽,小人当道。你去秘阁将当年的文书和典册翻阅翻阅,在当年的基础上,结合当今的仙界形式,拟个方案一并呈来。”
时潮精神抖擞,“是!帝君。”
“二位爱卿可还有补充?”
司马兴晨道:“帝君果然好魄力。”
我含笑,这老人家也会夸我了。我微笑,“本君年纪和经验仍嫌不足,凡事还要司马侍中多提醒才是。”
司马兴晨微微弯腰,“帝君谦虚了。不是老臣吹捧,放眼仙界,您的能力也就长生帝君可以一较高下。”
时潮点头道:“嗯,帝君英明。”
我被他俩夸的心中喜悦,笑道:“二位爱卿的爱戴本君收下了。”
司马兴晨道:“帝君,百花郡的政务就按您的旨意,照常进行。如果觉得不足之处,可否加把火?”
我心中一乐,“自然,你对严修的脾性熟悉,在旁助他一臂之力。该加火就加火,该抽柴就抽柴。本君就把这重任交付在司马侍中您的肩上了。”
司马兴晨郑重道:“谢帝君。老臣定不负所望。”
“时內史?”
时潮立正站好,“帝君,天兵府那边?”
“纪壬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吩咐就是。”
时潮郑重道:“是,帝君。”
“二位现在就回去准备吧。涵巧,送送二位大人。”
涵巧微微颔首,“二位大人,请。”
“龚毅!”
龚毅急忙进门,“帝君。”
“你去告之门外的诸位仙家,不必在此等候了,明早就有定夺。”
龚毅道:“小的明白。”说完转身就走。
“慢着!”
龚毅转身,静听。
“看看都有谁来了,记下来。”
龚毅道:“帝君放心。”
我坐在椅子上,接过星儿递来的奏章,挨个看着。基本就是有关百花郡铲除醉仙草意识和谈玄会的奏章。其中最多的是百花郡境内的仙家以及绍南郡的奏章,看来铲除醉仙草,伤筋动骨——砍的最疼的就是这两个郡的仙家了。百花郡有百花君和严修镇守,自然不会有什么乱子。这绍南郡历来是赵彦当家,听闻此人心狠手辣,做事细密,手底下养了一众打手。如果真的把他逼急了,会不会狗急跳墙?如果真的逼反了赵彦,用谁去镇压比较好?东南三郡之首的苏南郡的陆任之或许可以一用。看来,要先见见这位陆仙家了。
“星儿。”
“帝君。”
她也改口了。我笑了笑,“云浮也交代你了?”
星儿笑道:“嗯。”
我笑道:“罢了,去拿个延请仙家的最高礼仪帖子来。”
星儿从袖中抽出一张红色洒金的帖子,道:“早准备好了。”
我惊异道:“星儿竟有先见之明到如此地步了!”
星儿嘻嘻笑道:“我哪有这本事啊。是帝君当日塞给我的。说您当了帝君后,难保不会有接见、延请等事务,要我随身备着,以备不时之需。您看,帝君果然料到了。您这不就用到了。”
我听的眼眶一热,微微低下头,掩盖了自己的情绪。他到底给我铺了多少路,此生能有唐允,真的仙生无憾了。
我早已备好腹稿,所以拿起毛笔,唰唰连写几行。然后通读一遍,斟酌斟酌措辞,又补写了几行。最后又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觉得无可挑剔了,才用术法封好,吩咐道:“星儿,把涵巧叫进来。”
涵巧正在外帮助龚毅劝退站在门口的众位仙家,这会儿只有一两位坚持要见我的仙家了,“是谁还在门外不走?”
涵巧道:“绍南郡赵郡守的义子赵峰,百花郡参军井楠。”
我心道:果然不出所料,这苏南郡和百花郡受影响最大。“他们怎么说?”
涵巧道:“赵峰和井楠请求帝君收回成命。”
我蔑笑,“理由呢?醉仙草的交易,危害深重。我倒想听听他们拿什么来光明正大的求情。”
涵巧道:“药用。”
我失笑,“还真会找理由。药用能有多少?先彻查了再谈药用经营。”
涵巧道:“还有一点,说是有的仙家因为醉仙草交易蓦然被斩断后,眼看巨额账款无法偿还而绝望自杀。据井楠讲,死去的仙人已经多达十几个了。”
我闻言皱眉,“多大的事,何苦如此!”
涵巧道:“帝君,那醉仙草?”
“自然要禁绝!怎可因噎废食。这些人虽然可怜,但也不能说无辜。他们往日从事醉仙草生意残害了多少仙人,破坏了多少家庭。这醉仙草一定要斩草除根!”
涵巧微微松一口气,“我真怕您心肠一软——”
我微微摇头,她跟我时间短,还是不懂我啊。我身为帝君,自然是事事要拎得清:惩恶扬善,使万事各有所归。如果不能如此,帝君之位就该让贤了。
我拿起帖子,吩咐道:“立马派人送往苏南郡,务必亲自交到苏南郡守陆任之陆郡守手中。”
涵巧双手接过,道:“涵巧听闻陆郡守今日也赶到了百花郡,跟严御史他们在一处。”
“哦?”我不由笑了。涵巧的情报自来都很精准,我也能猜到陆任之在百花郡肯定是协助铲除醉仙草去了。“他倒是有趣。”
涵巧笑道:“闽南郡的闵鸿郡守也在,好像是陆郡守邀请去的。”
“他俩倒是热心。东南三郡看来就是绍南郡慌了手脚啊。”
涵巧调皮道:“只有赵郡守在绍南郡生闷气呢。陆郡守和闵郡守在百花郡瞧热闹甭提瞧得多有趣。”
我面上笑了笑,心中盘算着要不要一起给这闵鸿下一封帖子?但这闵鸿资质一般,找他来一同商议不知会不会反而误事。
罢了,我下了决心。先请来再说。具体商谈到何等程度,等见了面视具体情况再做定夺。
“星儿,再来一张帖子。”
星儿忙递过来,我会好写完,一同交给涵巧道:“这封就给闵郡守吧。”
星儿插话道:“帝君,东南三郡的郡守请了两位,唯独不请绍南郡的赵郡守,您这样会不会引起赵郡守的不满呢?”
我笑道:“原来星儿也有政治头脑啊。”
星儿脸一红,嗔道:“星儿哪有那本事啊,星儿就是觉得本来赵郡守就对铲除醉仙草心生不满,您还不请他,他岂不更生气了。”
我点头,伸手道:“那也给他下一个吧。”
星儿见我接受了建议,开心的从袖中拿出一张帖子,走路都带了雀跃地递了过来。我抿嘴笑了,边写边道:“其实我不请他,他明早也一定要来的。”
星儿道:“您怎么知道的!”
我卖个关子,“我自然有我的法子。”
“帝君,您就告诉我吧。”星儿撒娇。
我叠好帖子,涵巧走过来接过去。我含笑喊了一眼涵巧,笑道:“你先自己想一想,老不动脑子,越来越笨了。”
一番话把星儿打趣的撅了嘴,星儿嗔道:“帝君!”
我笑着对涵巧道:“吩咐几个妥帖的人,务必送到。”
涵巧点头,“涵巧明白。”
我才送走了涵巧,星儿还在身边磨蹭着,我笑道:“韵儿近来如何了?今天有没有来报?”
星儿道:“好像是说因为谈玄会上冯义真君出了大糗,二太子妃气的在西海骂人呢。”
我心中好笑,现在就骂人了,等明日天旨下达,那时候有她哭的呢。
正说着,云浮的符信到了。他汇报了宗悦到了之后的香雪山庄的情况。因为宗悦是整容成寒冰后才进的香雪山庄,而整个香雪山庄除了云浮知道是宗悦伪装外,其他人都被宗悦的易容术骗过去了。因为从外表、言谈上看去,宗悦伪装的真的毫无破绽。云浮说宗悦甚至细心到连“寒小冰”都做了一个假的,而且宗悦还给他施了法术,那“寒小冰”活灵活现的,短时间蒙混过关一点问题都没有。
所以,宗悦一出现,甚至把寒凌都唬住了。寒凌吞吞吐吐的想问宗悦是不是被某人带走了?宗悦和云浮都感到很可笑。宗悦问他:“您是不是在跟我打哑迷?”寒凌绝顶聪明,他看了眼云浮,咽下欲说还休的话,笑道:“看我孙儿一脸喜色,如果祖父没预料错,你是被别的仙家请去打造器物首饰了吧。”
宗悦笑道:“就是呢,祖父。您不知道,北海真君还真是个倔老头,我说我回来安排安排再去,他直接架了孙儿就走,还说什么就耽搁一天两天的交代什么啊。结果,孙儿这一去就耽搁了四五天。如果不是孙儿执意要走,今天都回不来呢。”这个说辞是我和宗悦商量好的,也跟云浮通了气的,所以,云浮并不奇怪,反而在一旁帮腔,“这北海真君,也真是。”
寒凌不知实情,以为果真是北海真君带走了寒冰,他咬牙切齿道:“这杀千刀的北海真君!好端端劫持我乖孙儿做什么。有什么事不会来香雪山庄延请!害得我这把老骨头被人生生的从后山提了出来。真是,想安度晚年都不行!”说着斜眼睨了云浮,掩盖不住的不满。
云浮笑道:“寒老庄主,得罪了。但寒冰不在,这云浮山庄的事务少不得要您主持啊。”
寒凌没好气的扭了宗悦一把,“都是你!”
宗悦跳脚道:“祖父祖父!疼啊。”
寒凌松开他,恨恨道:“就不会捎个信回来!搞得整个山庄都以为丢了庄主。还惊动了帝君。”说着又瞥了云浮一眼,看的出来被搜查出来这件事,让他的心中颇为不平。
宗悦笑道:“孙儿发过了啊!山庄没收到!”
寒凌恨铁不成钢道:“发给谁了!”
宗悦歪着头想了想,不好意思笑道:“吆!八成是没发过这么远的符信,半路上不知道掉在什么山林草丛里了。祖父别着急,待我做法找找。”
寒凌被他气的快要背过气去了,那模样如果不是云浮在眼前,他就得呼天抢地了。寒凌冷着脸,一把拍掉他的手,“行了!”然后看着嬉皮笑脸的宗悦,捂了脸道:“苍天啊,我寒凌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有这么个孽子孽孙吆!”
明朗听到寒冰回来了,这会儿从外面赶回来,一进门就吆喝道:“寒冰!你这几天死哪儿去了!害得我们一通好找。”
宗悦见了明朗,笑嘻嘻道:“被北海真君请去了。”
明朗眼珠一动,定了寒冰道:“他请你?”
云浮见明朗生疑,忙岔开话题,“北海真君过几日要去拜见帝君,他那冠服旧了,请寒冰帮忙修饬更新的。”
明朗收到云浮的眼色,知道事有蹊跷,嘻嘻笑道:“原来如此。行了,忙了几天累坏了吧。我让人吩咐厨房烧水、备饭去。咱们好好为你接风洗尘。”
寒凌起身道:“既然你回来了,祖父就还回后山去了。”
宗悦看了眼云浮,戏精上身,扑通跪地,死死抱了寒凌的腿,嚎道:“祖父!您不要走!呜——祖父!看在孙儿早早没了父母,自小孤苦伶仃,没能感受到亲人关爱的份上,您就留下来陪陪孙儿吧。孙儿不能没有您啊,香雪山庄也不能没有您主持啊!”
寒凌听的心头一酸,忍不住骂道:“废物!祖父在你这么大的时候,玩的风生水起!你祖父我——”说到这里,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在场的诸位,没有谁不知道他当年是个顶流败家子,他自己心里更是比谁都有数。他酸楚上来,忍不住老脸一垮,泪水打转。他迅速伸手抹一把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借机抹去泪水,随后仰天长叹道:“罢了。罢了!我这是出来还债来了啊!”
宗悦挂了泪水,瞪了一双无辜的眼睛,故作好奇。他哀哀道:“祖父,孙儿不明白!孙儿怎么成了债了?”
寒凌也不过多解释,他扶宗悦起身道:“我还我的债。没你什么事。你好好的做你的庄主就是了。”
宗悦默默咀嚼了咀嚼这几句话,感觉大有文章。他看了眼云浮,云浮接话道:“寒老庄主,这么多年了过去了,这仙界死的死老的老,哪儿还有什么旧债。”
寒凌看着云浮,嘴角一丝苦笑,“云浮君啊,咱们都是过来人了。虽说七万年间,世事几变,但是还有很多仙家健在啊。你我这不都还康健么。”
云浮笑道:“我又不像你讨债,你怕什么。”
寒凌被他逗笑了,“云浮君自然是不会来讨我的债,但怕就怕总会有人来讨啊。”
宗悦在旁边道:“祖父,我们现在有帝君的天兵保护,还有明朗真人的助力,怕什么讨债的。”
寒凌摇摇头,“有人要真来打香雪山庄的主意,这些天兵不过杯水车薪,当不了事。”
宗悦故意笑道:“祖父,您当了云浮君的面,说这大话可不好。”
寒凌看了看面带微笑的云浮,勉强扯了扯嘴角,面色凝重道:“你小孩子家不懂。”
宗悦笑道:“不懂您就讲给我听么。您老人家传授给我,我不就懂了。”
寒凌眉头深皱,却故作轻松地笑道:“祖父这是居安思危,没什么好传授的。明朗真人和云浮君都在这儿,你有空还是多跟他们学习,好好练练仙术把,免得下次再被什么北海真君什么北海真人的带走。”
宗悦笑道:“这次是意外。没下次了。”
寒凌长长地叹道:“但愿吧。”
之后,宗悦服侍寒凌回房后,又跟云浮、明朗单独面谈。三人商议后,都认为寒凌肯定知道什么香雪山庄的重大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大概率与寒冰失踪有关系。所以,他们三人决定慢慢套一套寒凌的话,希望能对寒冰的营救有所帮助。我合上云浮的符信,慢慢回想着前不久我和唐允还有墨青在香雪山庄后山逮到寒凌时,他所说的话。从他那些话里,可知他在七万年前最贴近的朋友,莫过于裴季。裴季是魔界左史,傲岸不群,最开始并不愿搭理仙术差劲的寒凌。但寒凌就是跟他杠上了,自己主动招惹上了裴季,并被裴季坑的差点连香雪山庄都拱手让人了。据说当时寒风已经受到傀儡反噬,常年闭关。而寒凌的父亲寒汀软弱,管束不了他,日常没少因为他的败家跟他生气。最终,当他看到寒凌手中递来的香雪山庄地契转让书后,彻底被激怒,他急怒攻心,本想施法术暴揍寒凌这个不孝子一顿,谁知道寒凌一个格挡,将法术挡回,正中心口。寒凌这一招虽非致命,但寒汀当时急怒交加,一口气没上来,竟被他活活气死了。这一下惊动了正在闭关的寒风,据说当时强行出关的寒风,双目血红,对寒汀舍命抢救了一番之后,终于还是承认了自己的儿子去世的事实。他狠狠的盯着吓得直哆嗦的寒凌,扯了地契一阵风一样走了。再后来,便是好像整个世界从没发生过香雪山庄转让给裴季这事儿一样,他再去见裴季,裴季也闭口不谈。他到现在也一直不知道寒风到底怎么办到的,是恐吓裴季?还是与裴季做了交易,还是另有隐情,寒凌也不能确定寒风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这件事发生不久,就是仙魔大战,这件事情更没有机会调查盘问了。
我慢慢理着这件事,挑选其中的重点节点。寒风去见的人,必然不会是裴季。虽然裴季瞧不上寒凌,但是他要是跟寒风相比,也是相差甚远。寒风肯定去见比他更厉害的人。难道是当年的魔君——赤焰?
一想到赤焰,我的思路一下子活泛起来。难道寒冰失踪这件事情果真与魔界有关?难道寒冰确实是被魔界之人劫走了!不对啊。当年的魔君赤焰早死了,现在的魔君是穆青和墨青。穆青的话,基本可以排除,他没有劫持寒冰的动机,而且他光明正大,不会干这些事。那么就剩下墨青了。可是墨青劫持他做什么?难道他知道了当年魔君的某些秘密!
可这些秘密是什么?赤焰早已如入土,若是真有什么秘密,又是谁告诉墨青的?
对了!灭魂!灭魂与云浮年纪相若,七万年前就是魔君赤焰跟前的红人。难道是他对寒冰感兴趣?对寒冰感兴趣也就是——傀儡!难道他也想炼制傀儡!
我腾地起身,吓了在旁边服侍的星儿一跳。星儿关切道:“公主!”
我摆摆手,示意她不用惊慌。我慢慢踱着,可是灭魂为何对傀儡感兴趣?这岂不是很费解!他难道也喜欢打造工艺品?堂堂的魔界大长老竟然醉心于手工艺!这光想想都觉得太过荒谬。
我转头问道:“星儿,你喜欢寒冰的傀儡术吗?”
星儿笑道:“帝君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背了手,笑道:“突然想起寒小冰了,真可爱啊。我想,寒冰那个木头有什么好劫持的,怕不是劫持者看上了他手中的寒小冰?”
星儿忍不住笑道:“要说这寒小冰,星儿也觉得很有意思。要是给我一个像我一样的会说会动的小人儿,说不定我也心动。”
我微笑,“这话倒是。”难道灭魂也有这癖好?年纪一把了,童心未泯?难道寒凌当年就知道灭魂喜欢傀儡术,所以才不敢自己炼制傀儡,而是在自己眼中的傀儡还未炼制成功的时候就杀了他?
证据线索不足,这其中定然有许多关节对不上,但是,魔界的调查方向确实值得注意。也许顺藤就摸到大瓜也不一定。
一念及此,我忙展开符信,给云浮回了信:一是指导他分出一队兵力专门调查魔界动向,或许会有收获。二是嘱咐他以最快速度开展一次香雪山庄新品的对外展示。而且,一定要广为宣传。因为展示是假,借机宣告寒冰在香雪山庄是真。
符信我还没发出去,就接到了宗悦的符信。我展开看了看,与云浮的相差无几,也顺便给他回了一封,无外乎交代他注意细节,不要被拆穿。重点套寒凌的话和在香雪山庄的展示会上,观察来者的动态,以便寻找破案的线索。
香雪山庄的事情办完了,涵巧推门进来,“帝君,司马大人来了。”
我笑道:“姜果然是老的辣,这么快就拟好了天旨。”
司马兴晨进门施礼后,将手中的绢帛呈了上来。我展开看了,言辞端雅,理致条贯,我由衷称赞道:“司马侍中这篇天旨,义正词严,典雅铿锵,可谓掷地有声!明日就照此宣读就是。”说着把绢帛递给涵巧。
司马兴晨开心的绽开一个笑容,“帝君不嫌老臣年老蠢笨就好。”
我笑道:“司马侍中乃是老当益壮啊。本君即位日浅,整个仙界的形势也复杂多变,恐不容乐观。司马侍中乃是四朝元老,惯看三界风云的老臣。日后本君多有仰仗司马侍中之处,望司马侍中多多扶持才是啊。”
听我此言,司马兴晨受宠若惊,他激动的胡子都在微微颤抖,感激地跪地俯身道:“请帝君放心!只要帝君一声令下,司马兴晨敢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忙上前搀起司马兴晨,温和地笑道:“司马侍中啊,这些年为了平衡内外,委实难为你们四位了。”
司马兴晨抬头,泪水已经打转了。我微微笑了,既欣慰又感叹,仙人年纪大了,也容易被言语动情啊。
司马兴晨感喟道:“有帝君这番话,老臣和三位兄弟就没有白辛苦。知足了!”
我背了手,决定再捧一把他,温言道:“现在天界整顿在即,百废待兴,司马侍中才秀力足,日后怕是要担起振兴天界的重任了。按说,您辛苦操持这些年,本该赐予仙山,养老天年的。”
司马兴晨忙行礼道:“帝君,老臣不愿养老。活到老效命到老一直都是臣的夙愿。帝君放心驱使就是。”
我含笑,欣慰道:“有侍中这番话,本君就安心了。已过夜班半了,侍中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早朝。”
司马兴晨告退后,星儿一遍帮我卸妆一边笑道:“时內史怎的还没来?”
涵巧道:“他要粗拟一份章程,光是翻阅参考文献,现下都不一定翻阅的完,更别说推陈出新,写出一份可施用的章程了。”
星儿道:“那明早起不是要耽误早朝?”
涵巧道:“那就要看时內史的本事了。”
星儿眼皮一翻,撅了嘴道:“最好明早就送来,我迫不及待想看看二太子妃急怒攻心的模样。”
我笑道:“看她做什么,长针眼。”
星儿笑道:“痛快!谁让她平日那么刻薄。他那父亲封了个冯义真君,就感觉终于能够与咱们西海真君平起平坐了。你是不知道,据说在西海简直横行了!”边说还边比划着,把我和涵巧都逗笑了。
涵巧道:“说的这么有趣,我倒是想见见这位太子妃了。”
星儿斜了眼,鄙夷道:“看她做什么,长针眼。”
“噗!”涵巧笑了,“你倒是现学现用。”
星儿摇头晃脑道:“那可不。”
我翻身躺下,心中在想明日如何应对陆任之他们。我与东南三郡的这三位郡守都是素未谋面,只不过从唐允留下的薄册和吏部的官员履历中了解到一些简单的情况,对策必然做不到细致,大概也只能想个大概了。不过,这三个人能做到郡守,大概率是不好对付的吧。
我翻个身,心道:青藜君他们明日应该就回来了,有帮手在,也不怕。
近日做了帝君,事儿太多,所以总感觉睡不饱。这不,感觉才躺下,还没歇过乏儿来,星儿就来喊我起床了。
我嘟了嘴,“怎么又天亮了!”
星儿一遍帮我穿衣服,一边笑道:“帝君近日累坏了吧。”
我长长地打个哈欠,“虽说自己也是干劲满满,但是该累还是累啊。”
“嗯!”星儿附和道,“对啊,没日没夜的劳身劳心,能不累么。身心俱疲。”
我拍拍星儿的肩头,“还是星儿疼我啊。”
星儿笑道:“要不请荣侍医来吧,开几丸补神益气的药,吃了补补。”
我眼神一亮,“好主意!”
星儿兴奋道:“那我一会就去请。”
我制止她,笑了,“何必舍近求远,难道天界的天医院开不了这益气补神的丸药?”
星儿顿了顿,“哦,是啊。你看看,这都是来天界日短,还不习惯。”说着自己笑了。
涵巧道:“帝君,时內史在门外求见。”
我笑道:“快请。”
星儿道:“还没梳——”
我脚步不停往前走着,挥手间整个人已经焕然一新了。星儿的话噎在嗓子眼,这会儿喃喃道:“梳!好!了!我——”这么下去她是不是要失业了。
我穿过珠帘,虽然听她嘟囔的有趣,但实际上真的心疼的要命,开口道:“日后早些喊我。”因为就算只是每日动用法术装扮,可是大大小小的加起来也不少,这也是浪费仙力啊。我可不能老在这些没什么大用的地方挥霍灵力。
“是!”星儿忙应道。
我走进堂屋,就见时潮端立在地。笑道:“时內史,好一夜忙活吧。”
时潮恭敬道:“为天界尽力不忙。”说着将弯腰将一卷帛书递给涵巧,涵巧再送到我的手中。我展开看了一遍,指点了几处改动,重新交给时潮,“时內史,即刻更改并誊抄好,今日朝堂之上本君务必要听到宣读此天旨。”
时潮挺直腰板,干劲满满道:“是!臣即刻去办。务必完成帝君的任务。”
我不禁莞尔,笑道:“好。去吧。”
时潮才转身,我就从门口望见了青藜君一行正从天边远远地飞来。时潮也看到了,他愣了愣,待看清是青藜君一行后,才放心地去了。
我走到门口,远远地看着他们来到近前。
庄既醉眼尖,当他看到我站到门口时候,就开始加速飞行了。
“帝君!!!”他开心的喊我。我掏掏耳朵,以前见他这么“疯癫”倒也不觉的怎样,反而还有一种挺有趣的麻木感觉。但自从见过几次月老摇着扇子摇头叹气地说他“这个样子”之后,我每次见了他都魔怔一样,老想起月老那副带了嫌弃的样子,月老那年轻带愁的俊脸和和眼前这张嬉皮笑脸的脸一重合,简直让人忍俊不禁。也不知道庄既醉怎么着人家月老了,让人家意见那么大。
庄既醉在我身边潇洒的一转身,嘿嘿乐道:“帝君!好评都听到了吧。涵巧都告诉你了吧。咱们打了个大——胜仗啊!”
我趁机大笑,“是啊。多亏了你们了。这次的谈玄会赢得漂亮,足以一正风气了。”
庄既醉胳膊抱在胸前,昂首挺胸,“那是!也不看看出马的是谁的手下。”
说话这会儿,夏雨和青藜君已到近前,施礼过后,免不得一番表扬和称道辛苦。夏园年老持重,不怎么说话。青藜君和庄既醉就免不了在我的堂屋高谈阔论起来。
我笑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去早朝吧。”
庄既醉看看日头,“可不是,那咱们朝堂上说去!”
我看他掩盖不住地兴奋,笑道:“你啊,年纪一把了,怎么总这么撩了毛的猴子一样。瞧瞧人家夏园天尊,老成持重。”
庄既醉扭头瞧了一眼跟青藜君走在后面的夏园,回头悄悄道:“帝君,夏园他那是假正经!”
我瞥他一眼,失笑,“大家仙术都高,你说话注意些。”
庄既醉笑道:“高声说我都不怕他。”
夏园缓缓道:“庄司长不怕什么啊?”
我抿嘴笑。
庄既醉磕巴了一下,“呵——我说——就金光天尊和冯义真君那样的,我就敢广而告之——告诉大家我不怕他!”
夏园微微别过头去,没有接话。庄既醉为了打破尴尬,往我身边凑了凑,“帝君,近期还有没有这种谈玄会?我申请再次出战!”
“没有了。”
青藜君在身后道:“我怎么听说冯义真君不服气,建议下月初一继续辩论呢?难道帝君不准备再搭理这些人了?”
我站定,转头道:“我是准备釜底抽薪了。”
“喝!”青藜君震惊了一瞬,赞叹道,“果然还是你的手笔大啊!”
夏园道:“帝君可有安排?需要老臣做什么?”
我笑道:“已经令人拟好圣旨,就在近日的朝堂上宣读,广布天下。”
青藜君道:“帝君何时筹谋的这些?我们也不过才参加了谈玄会回来。”
“昨夜。”
“你昨夜又没睡?!”庄既醉不满的嘟囔,“帝君,我知道你好多年没当政了,可能闲的难受了。但是你这一上来确实有点过猛啊!你得劳逸结合才是,这么拼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