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曾经以为它永远不会出现,一切发生了,一次又一次,原来,有些事,也许天定了,便再也改变不了。
什么时候,我可以真正放下所有的幻想,不再抱有希冀,我不知道,只知,好累,可我的身边没有人可以依靠。
时间已过千年,千年前,我还可以卧溪,垂羽,览镜,梳毛,千年后,我的身上的毛发焉存?
他们称呼我为白毛女,不是你所知的被黄世仁强占的喜儿,我只是一只修行了千年的白狐,太白星君历劫的牺牲品。
三世之前,我于他,愧疚;
二世之前,我于他,爱情;
一世之后,我于他,绝望。
临走时,我问他,可有动心过,他说“爱,不过凡者内心的欲望。为仙者,无欲无求。”
“那可有恨?”
“无爱焉何恨?”
好一个无爱焉何恨!
花开一千年,独看沧海化桑田.,笑望穿流年,谁知夕颜返人间.
尘封了百年的洞穴,再走出已是沧海桑田。这个世界,我不识他,他不识我。笑语留恋、血溢身蜷。过了百年,如何呢?放不下的还是放不下。
曾庵前求收,菩提言,红尘未觉,心怎能迁?上天他给了我希望,我喜,可谁知,希望还是幻念?
雨落静默,氤氲了经年的等待,姹紫嫣红般的年华斑驳了容颜的色彩,我爱的他姗姗而来,这一度,倾心编织的霓裳可否清染爱的芬芳?
他,是若从那小桥流水人家而来,步履翩翩,闲适、笑扬。一衣青衫醉湖水,一方诗情幽古词。满肚衡量,那句可形容他?
半部残卷,一杯茗,岁月荏苒,花落幽帘,独守一纸墨染,游离,为什么要等待,谁知?菩提花语百年前,爱相连;百年后,喜续边。
他并未在我身边驻留,甚至连眼也未瞧我一下。失望、失落,难道真似百年前,等他再陷敌阵,再救续缘?
再次见你,是你回家的时候,你从东洋回来,风尘仆仆,将行李与我手中,便匆匆而去。那时你以为我是你家的一个婢女,如此而已。
不急不急,我告诉自己,随你来到婆婆的房内,婆婆惊喜而又得意地向我眨眼。
“母亲,不是说你生病了么?”
“不是病,而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浓密的眉始终皱着,上下查看了几遍,嗔怪道“您又唬我!”
那时我是觉着你可爱的,尽管你从未注意过我,可那对自己母亲的表情,入了心、起了意,那到底是哪一世的事了呢?
“这是安儿......”
婆婆见你总是不睬我终是开了口。
“哦”如此冷淡。
“她是你的妻”
我注意到了,你的神情里,未曾有过惊喜,只是一脸的不可信和怒气,“母亲!”
不容置喙,一切便已尘埃落定。很多时候,我在想,是否,我真的做错了,不该那么早来到你的身边,不该那么轻易地让你得到我?!如此,你才会如此的毫不珍惜。
可我爱你,两世的情缘,两世的不能相守,让我分外珍惜与你的再见,我舍不得再与你用计了,那样的樱桃、芭蕉,兜兜转转,我——等不了。
洞房花烛夜,你在庭外,抽了一整晚的烟,三更过,自卸了盖头,红艳艳的色,不止是嫁衣、婚房,还有——我的心。
“夫君,外面冷,进来吧——”携了一件旧外套,至庭外,为你披上。
你颤了一下,“我不冷........”许久转过身来,出神地看着那件外套,神情却是那么冷“谁让你碰我东西了?!”
“我.......”
“以后没经过我同意,不许碰我东西!”
无奈,还是抗拒的吧,千里迢迢,从大洋彼岸将他欺回,却是逼他娶妻,谁能不生气呢?
“还有——不要叫我夫君?”
“那——”
“先生!叫我先生就好!”
冷漠的词句、冷漠的言语,那时的我只是无奈。我知你是新社会的青年,崇民主、尚自由,我以时间可以磨平一切,所以,我等,等你回头看我一眼。
可一等便是一世,天知道,见你几个月后的风尘,我有多心疼,可你不曾听我道出“先生”亦仆仆地离去。
我日夜侍奉着母亲,你日夜灯火长耕,我问,渴了么?灯够亮么?你只是漠然,不再理我。
我捧着你爱吃的糕点,姗姗放下的时刻,你在睡眠。宣纸上的小楷,字字力颠,我知你在用你的生命在唤醒他人,我心疼,抽了出来,拟了笔记,继续着。
可你醒了,瞪着我说,“你懂什么?!”愤然撕去,竟未看过那一点内容。于你,原来我竟如此不堪。
母亲总是拉着我的手,苦涩道“安儿,你别怪迅儿,他是还不懂你的好,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安儿,什么时候给我添个孙子吧!”
.......
你不知,那言语入了我的耳是多么的涩,我觉着冷,原来有时候安慰也是如此的骇人,先生,你说呢?
我很想问你,你崇尚明主、向往自由,那我呢?我不想吗?!我也想你明主的看我一眼,把我当作一个人,而不仅仅只是你所说的封建社会的牺牲品!
你的信件很多,但总有几个名字是不变的,许广平,母亲说,她是你的学生。可我知道,很久以前她已不仅仅只是你的学生了。
她诞了麟儿,却出不了奶水,我千挑万选着替她寻了村里最好的奶娘,你只是冷冷地问了我一句“奶娘的孩子就不是人了么?”
海婴喜甜食,我做了送去,你叫着佣人把我拦在门口,“以后不要再来了!”
你至死都未给许广平一个名分,可你除了给了我不需要的名分外,你又给了我什么?!
陌上红尘,所有故事的辗转,原来都只是命里的劫数。这一世的记忆是最冷的。孑影天涯,心一隅,忧伤一世。青丝风絮、白丝寒首,有梦无欢。我愿执手凝眸,却哪看落手休袖。一韵瑶琴,朝暮,夕阳前、心冷颜。
碧水、飞花,红尘无你,或是说你的红尘无我。咫尺天涯,便若是你我最好的阐释。如若初见能希冀终老,或许也是一抹温柔,留不住你的心,守着你的家,也许也是一种守候。可你温暖尽收,留给我的不是雪,是冷若刺骨的冰凌。不敢有梦,风花雪月只是幻想,还有泪的寒凉!
当江南的雨再次落下,我缓缓地坐在庭前——你曾经哀叹的场所,一草一木,瞧着天边云卷,看着朝暮交演。云层滚滚,泪雨珠帘,可再也打不湿我的心了,它已若冰,唤不醒了!
梦落芳华殆尽,柳丝延,黄粱过、星辰去,痛过疼过,却终没有恨。凝着远来的人们搬着你所谓的遗物时,我很想问他们,我,是否算是你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