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人

欧几里德说:“人的眼睛能看见东西,是因为人的眼睛能发光。”于是他成了全村人的笑话,最后没办法,他只有离开村子,跑到埃及去打工了。他们不知道,欧几里德说的是实话,因为他是一个路灯人。

以上,纠正一个谬传。

下面的故事发生在重庆,跟欧几里德没关系。

路灯人喜欢昼伏夜出。每到日落西山的时候,他们就会醒过来,在路边傻站着,也不说话,就那么杵在那里四处打量。

有时候过来一辆大奔,他们就想:“哦~来了一辆大奔。”

有时候过来一位美女,他们就想:“哦~来了一位美女。”

有时候来了一条狗,他们就想:“哦~来了一条狗——还在我腿上撒了泡尿。”

比起大奔和狗,路灯人还是更喜欢美女。因为他们个子高,居高临下,他们能看到比一般人更多的内容——哈哈~~路灯人也有不单纯的时候。

可他们看了就看了,也不说话,也不交流,也不挪一步,就那么在街边站着。

这一天,路灯人想:“哦~来了一个小孩儿。”你肯定猜到了,这时候走过来一个小孩儿。小孩儿歪戴着个红领巾,校服脏乎乎的,拉链也没拉好,露出里面的毛衣,上面有一绺一绺的灰色的污渍——也不知道他都上哪儿打滚儿去了。

小孩儿脑袋上方半空中有个书包——掉下来,他接住,然后一边走他又朝上扔,掉下来,他又接住,然后再朝上扔……书包的拉链开了一道口子,里面的卷子啊本子啊书啊什么的都堵在那个口子那儿,没准儿就漏出来了。

小孩儿又接住书包,停下来——他可没打算整理书包呢。

他仰着头,看着路灯人,路灯人也看着他。

他把书包丢在从花坛里找到半块砖头,然后——往上一扔——“啪”!一个路灯人的眼睛被打坏啦!砖头掉在地上,砸出沉闷的“砰”的声音;路灯人的眼睛碎片落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小孩儿来了兴致,他捡起砖头,又朝另一个路灯人的眼睛扔过去——“啪”——“砰”——“哗~~”——“啪”——“砰”——“哗~~”……

路灯人们的眼睛一个一个都被打瞎了,眼看就剩下最后一个路灯人了。小孩儿坏笑着看看这个可怜的大家伙,走过去捡砖头。路灯人吓得赶紧闭上眼睛。

你们老说我的故事太消极,结局总是让人沮丧。那我今天就写一个好一点儿的结局吧。

路灯人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属于自己的“啪”——“砰”——“哗~~”,可是四周始终是静悄悄的。路灯人犹犹豫豫地睁开眼睛——小孩儿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拉链半开着的破书包,一块碎砖头,还有——一个丢失盖子的下水道口。

以上。


2009-04-08 13:18:48  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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