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体的观念
这些观念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那些因一时的环境影响,来得快、去得也快的观念,譬如对某人或某个理论的迷恋;另一类是基本观念,它们因为环境、遗传规律和公众意见的影响而极具稳定性,过去的宗教观念,以及今天的社会主义和民主观念,都属于这类观念。
基本的观念就如缓缓流动的河水,暂时性的观念就像一直在变化的小浪花,虽然不那么重要,但是会时不时地翻腾,显得比河水更引人注意。
群体的推理
不能绝对地说,群体不会推理或不受推理的影响。
但是它所接受的论证,以及能够对它产生影响的论证,在逻辑上根本讲不通。因此,即便把它们称为推理,也只能算是一种比喻。
如同高级的推理一样,群体低下的推理能力也要借助于观念。不过,在群体所采用的各种观念之间,只存在着表面上的相似性或连续性。群体的推理方式类似于因纽特人的方式:他们从经验中得知,冰这种透明物质放在嘴里可以融化,于是便认为同样属于透明物质的玻璃,放在嘴里也会融化;或者像野蛮人一样,以为吃下骁勇敌手的心脏,便会得到他的勇气;或是像一些被雇主剥削的苦力,受到一个雇主的剥削,便认为天下所有雇主都是剥削者。
群体推理的特点,是把表面上相似,但实际上不同的事物搅在一起,并且立刻把具体的事物进行普遍化推论。知道如何操纵群体的人,也在不断给他们灌输这种论证方法,因为这是能够影响群体推理的唯一方法。而包含了诸多环节的逻辑推论,对群体来说是完全不能理解的,因此我们不妨说,群体并不会推理或总是错误地推理,他们也不受推理过程的影响。一旦读到某些演说词,其中的弱点经常让人感到讶异,但是它们对听众却有巨大的影响。人们通常忘记的一点就是,演说词并不是让哲学家阅读的,而是用来说服群体的。同群体有密切交往的演说家,知道如何利用想象来吸引他们。只要他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他便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利用群体的非理性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20本滔滔不绝的长篇论证,还不如演说家几句有号召力的话。
群体的想象
就像缺乏推理能力的人一样,群体的想象力不但强大、活跃,而且非常容易受到影响。一个人、一件事或一次事故都能在他们头脑中唤起栩栩如生的形象。从某种程度上讲,群体就像一个沉睡中的人,他的理性已被暂停,因此头脑中能产生极其逼真、鲜明的形象,但是只要他开始思考,这种形象便会烟消云散。既然群体没有思考和推理的能力,那么再荒谬的事情,群体也往往会深信不疑。
所以越是不同寻常的、传奇式的东西,越会打动群体。实际上,如果我们对一种文明仔细分析一下,就会发现,它得以存在的真正基础正是那些神奇的、传奇般的内容。历史上,表象总是比真相起着更重要的作用,不现实的因素总是比现实的因素更重要。
因为群体只会形象思维,所以也只能被形象所打动。因此,只有形象能够震慑或吸引群体,并成为他们的行为动机。
因此,最能活灵活现反映形象的戏剧表演,总是对群体有着巨大的影响。在罗马民众的眼里,面包和好戏是最大的幸福,有了它们人生就算圆满了。在此后的所有时代里,这种理想很少发生过改变。最能打动各种群体想象力的莫过于戏剧表演了。所有观众同时体验着同样的感情,如果这些感情没有立刻转变成行动,不过是因为最无意识的观众也深深明白:自己正处于幻觉之中,笑声与泪水都是因为那个想象出来的离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