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译文:
春天还没有过去,杨柳在和煦的春风中飘荡。登上超然台眺望,只见半沟护城河的春水,满城的春花,烟雨笼罩着千家万户。
寒食过后,酒醒反而因思乡而叹息,只得自我安慰:不要在老朋友面前思念故乡了,姑且用新火来烹煮新茶,趁著时光未老,借吟诗饮酒来自得其乐吧。
分析鉴赏:
这首词是熙宁八年(1075)作者在密州时所作。当时东坡命人修缮整理了城北的一座废旧的高台,并让苏辙起名为“超然台”。取《老子》“虽有荣观,燕处超然”之意。次年苏轼登上超然台,眺望春景,引起思乡之情,于是写下了这首词。
上片写景,以乐景写哀情。春风、春柳,写出了春意盎然,春城、春花,写尽了春城美好。一“细”一“斜”写出春柳在春风吹拂下,婀娜摇曳的美好姿态。“半壕”、“一城”,一实一虚,一多一少,写出了春城姹紫嫣红,繁花似锦的繁荣。一个“暗”字描绘了千家万户笼罩在细雨中的迷蒙情景,台上台下的景色,随着时空角度的变化,色彩的浓淡,明暗也在不断变化。
春天的密州是美好的,但是作者此时却是想归不能归,有志不能逞。作者因与王安石新法政见不合,不断请求外调,从美好的杭州来到偏远穷僻的密州,内心十分郁闷。眼前的春景不但没有使东坡感到轻松,反而触动了他的思乡之情,未酬之志。
下片抒情,借心理、动作抒发思乡之情。寒食是纪念介子推的,从这一天起,禁火三日,寒食之后,重新点火为“新火”。寒食之后清明,是归乡祭祖的时候,但是此时词人却无法归去。
一个“醒”字实非作者所愿。作者宁愿醉酒麻痹自己,也不愿醒来更加痛苦。“咨嗟”意思是“慨叹”“叹息”,这样一个细微的心理写出了词人不能说也不必说的思乡痛苦、惆怅无奈。“试新火”“烹新茶”两个生活细节,写出了词人对故国故人的思念以及积极调适心态,试图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的超然与洒脱。
这里,我们既能看到词人内心的痛苦、煎熬,也能看到他试图排遣痛苦,从痛苦中挣扎解脱出来的努力,他痛苦,但他不愿沉溺于痛苦不能自拔,他努力要将不得意的处境转化为诗意的生活,他要借诗酒自娱,寻找心灵慰藉。在赏花品酒中,忘却失意,享受快乐,表现了诗人随性自适,超然旷达的乐观精神。
此词写景细腻,抒情含蓄,既有婉约的清丽绵密,又有豪放的旷达超然,是作者改变词风,以诗为词,独树一帜的典型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