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以前一个姐姐写的文章,好几年前和她一起做过summit。当时有一个team building的环节,她赤着脚从满地碎玻璃上走了过去。当时看不懂,人克服恐惧是不是一定要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
那个时候的她,独立、果断、积极,后来她给我写明信片的时候说,“我记得你在说自己的梦想的时候眼睛里闪着的光”,“那天你向我奔来的时候,眼睛笑得眯成了线”,“我相信能写出这么美好文字的你,心里一定有一座只属于自己的一年四季雨雪风霜各自吹的城堡”。
那个时候我想,她心里一定都是温柔的痕迹。
只是今天看到文章才发现,她为什么选择用赤脚走玻璃的方式去克服恐惧,从小到大的不安和惊慌、不允许自己脆弱、急性焦虑症、毫无征兆的颤抖和痛哭、对亲密关系的失望……也抗拒过,也逃避过,也想赢得那场和恐惧的搏斗。
她最终选择接受,“像个旁观者一样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在脑海中那个声音的逼迫下,痛哭、尖叫、嘶喊。”
我在地铁上看得忍不住流眼泪,因为现在的我似乎也变成了这样。
常常被迫想起过去的事情,明明知道那些事情只会让自己痛苦,却强迫症一般想追寻所有细节和结局。不知道的时候不断猜测,知道以后不断折磨。
刚开始知道自己被欺骗,满身都是愤怒,只想责怪对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从小到大不被信任又常常惊慌失措的我,最讨厌别人骗我这件事情。
后来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却开始问自己,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必须经历这些事情?
最后我责怪自己,为什么生来敏感而脆弱,就算坏事发生过,凭什么日复一日地相互折磨。
曾经哭泣的时候,会被捧在手心,会听到低声细语,会看到关心和爱意。现在歇斯底里的时候,只换来一个皱眉、一句“有完没完”、和一扇甩手而去的门。
你似乎永远有自己的节奏,把工作和生活整理得很好,当我失控的时候,用疏离而遥远的表情和语气,希望这场闹剧赶快结束,还你清净和自由。
我到初中以前,父母都不在身边,小学每次期末老师的评语里面,一定会说“要多和同学沟通交流”。那个时候的我假装冷漠,因为觉得没有人会喜欢自己,与其被排除在外,就不要参与。
初中离开老家,第一次与父母相处,满是隔阂和争执,觉得他们似乎不喜欢我这样的孩子,而我不懂要怎么做才能被认可。我一直很感激初中的班主任,如果不是她半强迫地要我做班委,我可能仍然是那个被教育“要多和同学沟通交流”的小孩。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当初她为什么会选择我,但始终感激那个某种程度上改变我人生的决定。
初三的第一个所谓男朋友,是小时候会喜欢的那种“又高又瘦体育又好”的男孩子,那个时候还在想,他怎么会喜欢我呢,又矮、又胖、长得又不好看,结果后来他就和我说,“我和你在一起就是想收下心来学习,毕竟要中考了,反正你成绩那么好。”
上大学的时候,遇到了第二个改变人生的决定,加入了一个神奇的学生组织,上面的姐姐就是在当时认识的。里面有各种各样有趣的年轻人,他们年轻而充满希望,心怀巨大的要去改变社会的梦想,每一次出走都像蝴蝶煽动翅膀有足够的影响。
当时喜欢上里面一个学长,有趣、聪明,和他讲话永远不用担心会尴尬,当他在台上的时候又闪闪发光。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情,因为当时始终带着“我喜欢的人肯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想法。
所以当好不容易,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遇到互相喜欢的人,就算发生了那么多坏事,还是在想起对方的时候,觉得“眼睛里装满了闪闪发光的小星星”。就算已经哭得声嘶力竭,深夜醒来还是忍不住钻进对方怀里。
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我说,“像等了很久很久终于等到一个人”。因为被喜欢被宠爱,而慢慢从那些“没有人喜欢我”的恐惧里走出来。
而现在,我仍然深刻而沉默地爱你。
只是你让我又回到了那些,“我不值得好好被爱”的时刻里。
和姐姐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在“这是难以启齿的事情要藏起来”和“可能全部说出来就好了”的情绪里挣扎。是真的从小到大都有很强烈的不安感,也是因为这样,以前常常和朋友说,“每次感觉有事情要发生的时候,喜欢上一个自认为不喜欢自己的人,或者被自己不喜欢的人喜欢上,就会把它扼杀在摇篮里。”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又开始担心对方会随时随地离开我。
姐姐说,“极端情绪来的时候,不要去抗拒就好了。去抵抗,反而愈演愈烈。”
这段关系里,我和朋友抱怨过,找心理医生咨询过,不断争吵不断哭闹,被放弃过,想逃跑过。抽烟、喝酒、纹身、打耳洞,浪费时光,消耗人生。
但仍然抵不过,每一次想起你的好,心里满是温柔的痕迹。
希望每个人都“值得好好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