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暴裂无声讲了什么?
谷丰村村民哑巴张保民是一个异类,他或许是全村最能“打”的一个。
弘昌矿业想收购谷丰村来开矿,村民们都签字了,唯独他不愿意。他与羊肉馆老板丁海发生争执,在打斗过程中,戳瞎了丁海的左眼。为了赔偿丁海,他离开妻儿去煤窑里赚钱养家。
想要牟取暴利的弘昌矿业,怎会因一个村民的拒签而放弃开采?董事长昌万年非法采矿,随后被举报。为了逃脱“非法采矿”的罪名,昌万年找到了律师徐文杰作伪证。最终,“非法采矿”的罪名未被坐实,法院只是让其缴纳罚款了事。
昌万年在谷丰村的山头上,支付给徐文杰50万报酬,他看着满山的羊群,想射杀几只羊。放羊的孩子张磊,为了保护羊而被杀害并藏入山洞。昌万年威胁徐文杰不得将此事透露给第三人,为了活命,为了女儿,徐文杰答应了。却不料,行凶的过程被羊肉馆老板丁海的儿子目睹。
回城后的昌万年发现自己的箭头丢失,怀疑徐文杰藏了箭头作为举报他的证据。他多次打徐的电话没有回音,于是他绑架了徐的女儿媛媛,来逼迫律师交出证据。巧合之下,张保民救了媛媛并藏于山洞中。讽刺的是,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儿子的尸体在洞内。
徐文杰在张保民的帮助下找回女儿,但未告诉张保民张磊的死讯和他与昌万年抛尸在该山洞的事实,随后昌万年和徐文杰再次达成互不揭发的默契。
结尾中,检察院再审弘昌矿业的“非法开采”案,昌万年和徐文杰仅仅以“伪证罪”被判刑,但二人都守口如瓶未供述杀死张磊的案件。
最终,丁海的儿子用粉笔在墙上划出了昌万年杀死张磊的过程,昌万年和徐文杰被依法处理,而张磊的尸体则随着矿山的爆炸湮没在飞灰中再也找不到。
张保民找不到活的儿子,也没找到尸体,山体在他身后轰然崩塌,犹如一声叹息。
02无声的寓言
资本家昌万年、律师徐文杰、工人张保民的车牌,分别是豢A、豢B、豢C,代表了上中下三个阶层。
其实这个故事,讲述了三个不同阶级间的矛盾:毫无顾忌的上层,助纣为虐的中产,失语的底层。
上层阶级矿老板昌万年是食肉者,中产阶级律师徐文杰是喝汤的,而底层人民张保民本人就是“肉”,原本他们在食物链的一个位置安之若素的扮演自己的角色,但意外让三个人有了交集。
放羊的孩子——张磊,他的“磊”是由三个石字组成,电影开头,摆着一叠石头,接着被打乱,这预示张磊的命运。
昌万年吃西红柿时狼吞虎咽,汤汁洒到了衣服上,就像杀了人溅自己一身血,他想要擦干净,最后还借了校长的衣服穿,就像他极力想要掩饰自己的罪行。
屠夫儿子的画里,有个小孩中箭倒在了地上,没戴眼镜的人将箭对准了戴眼镜的人。昌万年威胁律师弄死张磊,并将尸体藏在山洞,因为目击者可以举报他而只有帮凶才不会出卖他。
03毫无顾忌的上层
同行说:我信佛,吃素。
昌万年说:羊也吃素。
羊象征食物链底端、社会底层。
言外之意是:羊吃素,所以位于食物链底端,只有被食肉动物吃的份;你吃素,也就和羊一样了,是食物链的底端,注定被我这样的食肉动物吃掉。
昌万年的生存哲学很简单,“要么吃人,要么被人吃。”他认为这套左手大棒右手金元的策略足以摆平任何人,比如对付村长的主要方式是拉拢,派人拉两车矿泉水,送几盒外烟,而对于律师徐文杰,50万买通做伪证,不就范就绑架你女儿。
上层如何看待死亡这些“小概率事件”?就像《爆裂无声》中的昌万年,误杀小孩,用烟灰缸砸死马仔,不费吹灰之力,弄死人命如捏死蝼蚁,只不过乱了点发型。
04助纣为虐的中产
底层人民,屠夫丁海被张保民刺瞎一只眼睛,却在危机时刻保护保民;当保民赔不上钱时,也没上门讨要。
反观律师,在保民的帮助下找到女儿后,却仍然不肯说出保民儿子被害的真相。应了这句:“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徐文杰有车有房,已经过上小康生活,干一票就是50万,代表着社会中层。电影前半部分他几乎没有台词。
张保民(底层)想要发声但没有话语权,徐文杰(中层)有一定的话语权却要通过少说话来保护自己,因为说错话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上层)。
解决问题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那些制造麻烦的人,而是那些沉默不言、只想明哲保身的人。
“你知道么,他儿子丢了。”
“我知道他儿子丢了。”
他们的弦外之音,张保民听不懂,因为他被排除在真相之外。三人对峙中,他始终处于一个“在场的缺席”状态。儿子失踪,张保民是受害者,是被卷入者,但他却对自己的麻烦一无所知。外界信息不向他开放,他也无法表达自己的诉求,真正的底层隔绝。
本来影片的主线,是张保民寻找孩子,但在牵扯出利益纠葛后,他却成了局外人。影片后半段的核心,在律师。
电影的焦点不是谁是凶手,而是凶手的选择。影片最后,警察问徐文杰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徐文杰沉默良久之后,戴上眼镜,回了两个字“没了”。
律师动用自己的选择权,宣告了希望的消亡。
按照福布斯杂志公布的标准,年收入1万美元以上就可以跻身中产阶级。
月收入六七千,就可以达到这个标准——北上广大部分白领,和二三线城市工作两三年的职场人士,都很符合。
这些人,每个月一半以上的收入基本上都交给了房贷和车贷,孩子明年就到了上小学的年龄。
年薪20万,年薪30万,年薪50万的生活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轻松,反而被各种符合他们阶层的消费所累,充满了焦虑——可能在这一阶层之下的人们不相信,但他们说的不是无病呻吟,真的是他们真实的感受。
能够引发“中产阶级”自我认同感的,永远都是关于“焦虑”和“疲惫”的文字。
“中国的中产,平均每个月焦虑三次,每次养活一堆10w+”,翻翻公号,你就会知道。
欧成效在《这三件“小事”,让中产永世不得翻身》中所总结出的三句话,深以为然:
1.房地产信息联网,和开征房地产税没有任何联系;
2.征不征房地产税,和房价下跌没有任何关系;
3.名义房价高低,和你是否获利没有任何关系。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顶层人民随意改变规则,底层人民漠视规则,中层人民被上层人民各种剥削,生命被底层剥削。
05失语的底层
张保民是名副其实的社会底层,在农村生活、奉县挖煤。
他不是天生的哑巴,表面上是因打架咬断了舌头,从此不愿开口说话;深层次的含义,是象征社会底层,有苦无处说。
同时,也象征着社会底层是没有话语权的,叫你签合同、喝有污染的水、马上卷铺盖走人,都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是电影要表达的另一个意思,处于社会底层的羔羊,无论是否真的“失语”,其实都没有渠道表达自己的诉求。
而张保民与世界对话的主要方式就是拳头,从小打到大,倔强而无畏,但这从侧面看出张保民是聪明的,并且是深刻理解这个社会的人。
他知道作为底层民众想要与上层社会沟通,最好的方式是暴力——不怕死是底层民众在与权贵沟通时唯一的优势。
张保民去报警寻子,派出所里一个农妇正在哽咽的说自家的牛丢了,这头牛是家里的命根子,警察们不耐烦的倾听着。张保民报警后也没见到警察对于此事作出任何调查,准确的说,大部分村民遇到困难报警的结果都是不了了之。这映射底层民众法治诉求得不到回应。
谷丰村水源被污染,飞鸟饮水后死在渠沟旁,村民们只能喝带有异味的井水,并患上慢性病,翠霞每天都在吃护肝片,栓子他妈也出现类似的病症,而村长在昌宏矿业的庇护下常年喝瓶装水,对村民凄苦的生活熟视无睹。这映射底层民众生存诉求得不到回应。
诉求得不到回应的后果是——村妇们求诸神佛,男人们求诸暴力,孩子们求诸奥特曼。
H老爷曾有一篇文《于海明才是当代锦鲤,公门之中好修行》,讲的是昆山宝马男砍人被反杀案结果出来了,昆山警方定性,单车男于海明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
我高兴的不仅仅是于先生非常幸运,能免于刑事处罚。
而是在两个底层的battle中,相对弱势的那一方,终于懂得了反击。
这次街头殴打电动车主的事情,龙哥如果只是将电动车主砍伤,不出意料,警方介入,龙哥又会再被判几年,然后再放出来,如此循环往复下去。
龙哥依旧会是那个龙哥,只是世界上就会多几个被残害的可怜人。但所幸的是,龙哥的砍刀掉了,老实人反杀了。
龙哥这些人看起来好像不怕死,所以我们害怕他们,怕他们搞死我们。不过一个人到底怕不怕死,只有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才能真的看出来。视频里可以看到龙哥被追着砍的时候,惊慌失措地到处闪躲,由此可见,龙哥也是怕死的,只是平日里耍狠时装作不怕罢了。
龙哥们无视法律法规,扰乱社会的公序良俗,对生命毫无敬畏之心,肆意践踏别人抬手就打,提刀就砍。一次次的法律制裁、监禁改造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威慑力,也并不会唤醒他们半点良知,加之我们一次次纵容一次次示弱使他们更狠更凶更恶。
底层人民上面有肆无忌惮随意改变规则的上层,还有助纣为虐的中层,老实人的底层人士还要被同为底层的人士威胁。
我们真是怂了太久了,怂到出个敢跟恶势力正面刚的我们已经不适应了。
06没了
山洞黑暗、深不见底,象征人心和真相深不可测、难以捉摸。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老虎放了火,森林之王狮子来兴师问罪,最后老虎交出了耗子。
资产无良,中产无能,无产无声。可悲的不是恶人如何选择,而是选择权,掌握在恶人手中。
当你望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望着你。
T.S.艾略特在《空心人》中写道:“世界就这样终结,不是一阵轰鸣,而是一声呜咽。”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呢?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