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的旧书摊
文/马建明
我喜欢旧书,是在生病住院后在兰州养病的那段日子。失意是必然的,刚步入社会,得到了一份在福利优厚的国有金融企业上班的工作,对于生在农村的我来说,无疑是改变命运的一次机遇,单位领导对我的工作表现还寄予着希望。我就像现实中极少的那些不幸的人一样,遇到了人生的坎坷。不幸的故事往往在小说中读到过,而一旦降临到自己身上,才明白现实中真实存在这样一群人。
逛旧书摊成为我打发时间的乐趣。一到周末,位于西关街道附近的皇庙,各种旧书摆就在你面前,看到一本好的旧书,如见到一位故人,有种久违的情谊,或于千万人之中,遇到一见钟情的女子,叫人怎能不流连。皇庙本是兰州的古玩市场,当时古玩热刚刚兴起,人潮拥挤,自是热闹,人都怀着捡漏的美好愿望。起初我也有同样的想法,后来我明白人应当有自知之明,无论捡漏还是收藏,一无鉴别之能力,更无经济支撑。何不把心思放在自己有兴趣能负担费用的那些旧书上面呢。
旧书承载着一份文化记忆,也记录了一个作家的写作历程。一本装帧精美的旧书,或古朴典雅,或富有情趣。鲁迅先生一生好搜集碑拓旧书,他在一九一二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的日记里记载:“京师视古籍为古董,唯大力者能致之耳。今人处世不必读书,而我辈復无购书之力,尚復月掷二十馀金,收拾破书数册,以自怡悦。”书虽旧虽破,可是经过修復一点儿不耽误阅读。看了经过修復的旧书照样能达到悦目悦耳悦心之目的。“遗簪见取终安用,敝帚虽微亦自珍。”鲁迅早期的出版的《彷徨》《野草》《呐喊》等作品都是亲自设计,朴素而不失精美,并设计了《萌芽月刊》《海燕》杂志及一些外国名著。丰子恺说过,装帧应当是内容与完美艺术相结合,由丰先生的设计题写书名的《护生画集》《弘一大师纪念册》和大量教课书封面,别具情趣,反映了他对美学的独到追求。
翻开一本思想丰富,书香四溢的旧书,触动心灵的那一瞬间,仿佛茫茫人海中遇见懂你的人,不由得感叹,原来你也在这里。我一直以来留意作家贾平凹的书,只要见到我手中没有的版本必购来收藏。这让我想起,在旧书滩看到贾平凹早期出版的《山地笔记》时的喜悦心情,《山地笔记》是贾平凹公开出版的第二本书,在文学意义上说是第一部作品,写了在70年代农村发生的故事。可以看出贾平凹早期作品的稚嫩,但对我来说收集贾平凹的书就是一份情感,哪怕作品并不成熟,但真实地反应了一个作家的写作历程。一个喜欢读书的人必然有几个作家是情有独钟的,越到后来你会发现,一个人一生就喜欢那么几个作家,几本书。张爱玲对《红楼梦》痴迷是都知道的,刚开始一年读一次,后来是每隔几年都会翻阅。林语堂能够写出《生活的艺术》这样经典的作品,无疑是从李渔《闲情偶寄》获得灵感。
发现了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作家,知道了自己喜欢什么风格的书,如同给自己找到一个最好的心灵归宿。美国作家海明威凭《老人与海》得到诺贝尔奖,其简洁明快的写作风格,直击内心,给人一种强大的力量。面对人生的困境,我想我是需要这样一种力量来改变我脆弱的灵魂。当我从旧书摊发现了一本《海明威中短篇小说集》,为着一种精神寄托我都不应放弃。关于海明威,也就是马尔克斯得诺贝尔文学奖前一年的1981,《纽约时报》登了这段故事:在圣米歇尔大道上,马尔克斯隔街对海明威喊了一声“大师!”海明威回以“再见,朋友!”昔日巴黎的旧书摊留下了两位文学大师美好时光。
如今漫步于大街小巷,很难看到过去那些旧书摊了。曾经城市一道独特的风景,旧书摊已经渐行渐远,我们不会再见到皇庙的旧书摊,也体验不到淘书的乐趣了。留下来的几家旧书店,一个个装修考究,一本本旧书置之高阁,价格昂贵。当我们有一天,走在街道不经意间发现昔日的书店被商场代替,会触碰到我们内心深处的那份感情。
随着大数据时代的到来,电脑,手机的碎片化,信息繁杂化的阅读方式和习惯,需要我们理智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