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失三从泣泪频,此身何用处人伦。
虽然日逐笙歌乐,长羡荆钗与布裙。
她,秦淮河畔沦落风尘,如那娇艳的野花,无法避过乱世风雨。 他,长安樊川隐居之士,如那华山的顽石,无法逃过岁月侵蚀。
一个貌美如画,一个自爱清华 回眸,一场年少芳华;目送,一段青春埋藏,你远眺重山,心墙深锁;我孑身凝伫,如痴如徨。
金陵,一个纸醉金迷的地方,悠悠得清淮河上的青楼管弦齐鸣、歌舞升平。 那夜,她倚窗而坐,轻抚琵琶,咿咿呀呀,如兰之慧。 那夜,他顺船而下,风华流美,气宇非凡,神韵疏朗。
夜色迷离,灯火阑珊,他望着秦淮河两岸的灯火,听着两岸的歌声顿时黯然。国破家亡在这里,仿佛不值一提。改朝换代在这时,仿佛只是一纸诏书。什么国,什么家仿佛都与他们无关。只留下他独自悲愤,于是痛饮一杯仰天长啸: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不巧船正好驶过她的香闺下,她听见了,但也只是莞尔一笑。又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因为她知道自己是风尘之人,自卑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割破了她的身体,刺入了她的灵魂,似这般,到最后,却在泪水和歌曲中寻找一丝慰藉。此间忧伤,有几人能懂。
他听见了,听见了这靡靡之音,让他心酥不以,寻声望去,只见她低头蹙眉,半掩琵琶,面若桃红,指如蒲玉,端坐如瓶,悻悻而弹,淡淡小调让他顿时心花露放。他后悔了,后悔说出那句诗!于是他做出了他这辈子最难忘的举动,对着窗里的她喊了句:敢问姑娘芳名,杜某刚才实属冒犯!
她停下了手中的琵琶,向窗外望去又是莞尔一笑,继续弹了起来。她知道在她最美的那些年华里,那些她曾迎来送往的寻欢之人,都只是过眼云烟!风尘女子何来真爱,楼下那个,也只是一个调戏自己的书生罢了,由他去了!
在她违心的欢笑之后,涌起更多的迷惘与落寞,那一泓心湖,在人前春风拂荡,柔波百转,可在无人知晓的黄昏雨后,却或如井水无澜寂寂若死,或是滔天之浪席卷生平。
他望着她似笑非笑的脸庞,顿时无语!也许是他也体会到这无人能懂的哀伤吧!于是也就不做打扰,随船继续前行。
听闻箜篌,羽湮花蝶盈,双双蝶来饮晨露,花无意,人有情。 夜与微风弄清影,凤鸣调,无人听。 烟敛云收,伴月戏流萤,闻扣柴扉罢琴去,见君郎,娇容迎。
日落孤影不能睡,藏一段心事再回味。
翌日,他又因知府设宴秦淮河畔乘画舫由她楼下经过。他还是望了望楼上,只是楼上窗扉紧掩,没有了那位姑娘。顿时怅然若失。看着周围的达官显贵只懂得去观赏两岸的桃江柳绿,只晓得去追寻身侧的金殿银阙。尔虞我诈,趋炎附势。也没有了喝酒游船兴趣。也就上了岸,只身一人朝郊外走去。不知不觉已走到南郊的观音阁。耳边传来阵阵佛音,他也不由得走了进去!
是她,只见她虔诚的跪坐在观音前,眼睛微闭,双手合十,像是在在苦思冥想些什么。他远远的望着她,没想到红尘女子竟有如此觉悟,心仪不已。礼毕,她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看见了他,顿时错愕,低下头与他擦身而过。他这时才知道自己的失礼,便说了一句:姑娘留步!
她回过头望了望他,又转过身步步莲花的朝不远处的亭子里走去。他也随之跟了过去。她走如亭子里,放下手中的飾盒芊芊细指从飾盒里拿出了一瓶酒水两个杯子,低着头倒下两杯淡酒又问道:“公子,为何总是跟着我?若口渴可以坐下来喝一杯,以便解渴。”
他:“谢谢姑娘美意,在下刚才冒犯还望海涵,这杯酒算算陪个不是了!”顺势拿起刚斟好的酒一饮而净。
她低头而笑:“小小事情,不足挂齿!”就这样他们尽情的聊了起来。不知不觉已过傍晚。
“时候不早,我送你回去吧?”他轻轻说道
“嗯!”她应了一声
路上她在想他是自己钟情中意的吧。只是自己永远不能体会相爱的感觉。身旁的这位再喜欢也只是过客,可是在尘世的迷茫与绝望之中,她冥冥将心中的一缕情丝,悄悄地萦系在他身上,虽然他可能是匆匆萍聚之缘,虽然他或许转身成陌路,只是两情相悦也好,翻脸无情也罢,她只是为了在这纷扰污浊的世间,寻到一点点的慰藉与寄托。
果不其然,知府设宴他中途离场,得罪了一同赴宴的总督。就此他被逼无赖只得辗转长安隐居樊川,走的时候他也没有和她说,只留下她独自一人独守窗台,等着他从窗前经过。可是再也没有等到。
在一个如旧的清晨,她又坐在窗前,邻家村妇从窗前而过,令她羡慕不已。便是能与心上之人相知相守,贫富无羁,宠辱不弃。她想他了……
樊川秋日的清晨,他独自一人站在院前望着满目的落叶,忘着南飞的鸿雁。他长叹一口气。真希望南飞的鸿雁带走他的思念之情,带到她的身边……
惆怅人间万事违,两人同去一人归。 生憎平望亭前水,忍照鸳鸯相背飞。
那时候杜牧一路辗转出任淮南节度使,遇见了秦淮河畔的她——徐月英。在战火纷飞的年代相遇却不能相爱,就是这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就是这段无人知晓的感情,隔着千年的尘烟,我们仿佛还能看到那秦淮河畔的女子,谈着她的琵琶咿咿呀呀的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