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已逾五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逐渐褪去了曾经青涩的脸庞,只是在所有失意或困苦的时刻,总还是怀念起在校的日子,老师们对我的殷殷教导,那些话语犹如一根绳索,在濒临深渊的险境,拴住我的信念不致堕落。
仍然记得读书时学陆游的诗,尤爱一句“铁马冰河入梦来”,磅礴之气跃然纸上,因心系家国天下,以致于梦中都想着披上一身戎装出征北方疆场。我的胸怀自然不及诗人宽广,理想甚至是狭隘的,当哒哒的马蹄在耳边响起,仅是为了带我回到故乡,回到十几岁的年少,校园里的木棉花在枝头绽放,每一朵都像是炉灶里烧得正旺的火焰,就那么轰轰烈烈了我一整段白衣飘飘的年代,我的诗一样的青春,我的梦一般的岁月。
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虽然有做不完的题目背不完的重点,一到周末雪白的卷子仿佛鸽子似的哗啦啦地飞,但那种略带苍白的纯粹生活是我在失去以后穷尽一己之力也无法追回的宝贵。我有好几次沿着回忆的甬道溯洄,一再地看见自己端坐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解一道极浅显却绊倒了许多人的知识点,然后大家都埋头笑了,那是一段连失败都可以一笑而过的日子,狮子山上的芒草长出了飞絮,跟着阳光落在斑驳的课桌上。在少年人的世界里,仿佛什么都是比较轻的,除却一点升学的压力,其他的都不置可否。
我们还未尝过人世的艰辛,舌苔上饱蘸着被关爱呵护的蜜与甜,我们眼中的景象总都是好的,于是我们可以轻言理想。我们热爱电影音乐书籍,从吃饭钱里省出一些余裕去买海报杂志。在上课、自习、考试的罅隙,见缝插针地阅读写作。我们每个人都觉得胸膛里怀揣渴望被检阅的激情,而我们的云中仿佛是一位母亲,渐渐注意到孩子的成长,于是张开了怀抱,鼓励我们创立文学社漫画社,让自己的特长爱好渐渐地走到人前,课余活动越发地增多,歌唱比赛作文比赛辩论比赛层出不穷,我们在竞争中进步,我们在赞扬与批评里定位自己。如果我曾经跌倒也不觉痛,那是因为你始终维护了我的美梦不致落空。
有人形容学校是一座象牙塔,对于我而言,在校的日子仿佛是一部电影——《云上的日子》,浪漫,美好到不切实际,只是终有一天我们还是要落下来,被下放到现实,滚一身泥巴,炼一颗丹心。拍毕业照的那天正是惊蛰。天空里尽是铅灰色的滚动的云,礼堂上的数面旗子鼓动得像是海面的帆,噼噼啪啪的响声仿佛载着往昔驶向远方。我们穿了白色的校服整齐划一地站在苍穹下,也站到静止的少年时光中。
即使梦里的我曾经千万次踏着铁骑,却也无法追赶那一段飘然而逝的青春年华,万幸回忆不再,而我们的云中仍然坐落在狮子山麓五云河畔,等待着,故人探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