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季很是寒冷，师父带着我行走在漠北的土地上。据说，再往北，有一绝境，名叫漠北雪境，住着一位美丽的神女，但是谁也没有见过。

在这冰冷的地方，我们趁着冬雪未降，找到了一个村庄落脚。村庄是暖和的毡房，毡房里升着炭火，一个名叫月的阿姆热情接待了我们。热乎的羊奶，硬实的烙饼，瞬间感觉自己回到了家里一般。

月的男人叫虎，他们有一个女儿叫阿树。因为到了冬季，我们到达村子的当天晚上开始下起了大雪，所以师父决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并给月支付了足够了报酬。

他们说阿树是个很活波的女孩子，和村里任何小孩都可以玩得很开心，深得村里人的喜欢。但我不喜欢，她总是想方设法从我这边讨得一些我收集的石头，然后送给其他孩子。每一次她睁着她那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我，然后我忍不住把自己的收藏品分享给她，当我意识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跟其他人将我的收藏品摔的七零八碎。我为此懊恼不已，师父也是无奈，会重新掏出一块石头给我。

阿树还总和我提起一个女孩，叫星儿，她说星儿很聪明，很漂亮，也很善良，是将会受到神女教导的人。

她们两人总会去一个废弃的毡房玩，有时候也会带上我，我见到了星儿，她确实比阿树好看，善良而且漂亮，还带着女孩子的腼腆可爱。

还有几天就要到她们年节祭祀的日子了，她们说，每年她们会将村里最有天赋的女孩子上供给神女，神女会给她们带来好运，而这个女孩子也将会受到神女的教导。

他们说，这种祭祀是五年前开始的，那年大雪封山，村里饿死了许多人。村里一个最善良的女孩看不下去，说要去求漠北雪境的神女，那时还没有祭坛，她跪在雪地里祈福了许久，久到人们都觉得没有希望而不再陪同她。突然，在没有人的深夜，那个女孩消失了。过了三天，雪晴了。到了开春，万物复苏，牛羊下了许多崽，河流的水也变得比以前多了起来。他们认为这是神女听到了那个女孩的诉求，而这个善良的女孩一定是被神女带去教导了。

那天，我在祭坛旁边晃悠。突然师父满脸严肃的将我她们玩耍的废弃的屋子里，满屋的鲜血，一个女孩，衣服上沾满血迹，半倚在废弃的桌子旁边，那是星儿，她睁着眼，瞪着面前，眼神充满恐惧和不可置信。一旁的阿树缩在墙角，任谁都不能将她拉出来，浑身颤抖着，她突然抬起头看着我。

这时候的我很没出息的直愣愣的倒在了师父的怀里。昏过去的那瞬间，只听到阿树大喊着，是他，是他杀了星儿。

我醒来时，听见他们说，地上的石头是阿澜的，阿树也说是阿澜杀的人。我不敢睁开眼，让他们知道我醒来。我怕见到满屋子的鲜血，见到那双可怕的眼睛，看见那些大人毫无证据的指认。

阿澜见到那些血就昏了，他怎么可能会杀人？师父抱着我，坚定的声音从上方响起，我闭着眼，安全多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我是被冻醒的，师父抱着我，在村口的草亭子呆着。

师父见我醒了，便拉着我，去了阿树家的房子。

我需要和你们的孩子谈谈。

阿树被吓着了，那可师父不要再吓唬她了。

阿月带着祈求的目光朝师父说道。

师父看了眼我，我会意，一想到今日见到的血腥，整个人便开始发抖，便也哭了起来，大喊着师父。

请让阿树出来。

师父的声音不容置疑。

阿月和虎不得不把孩子带出来，此刻的阿树很安静，乖巧的跟在父母身后，她看了下我们便又低下了头。

等阿树走到跟前，师父突然抽出剑来直指阿树的脑袋。

阿树被吓到，立即退后，师父直接上前将她拽了出来，将剑架在她脖子上。

说，到底是谁杀的星儿？

阿，阿澜。

抬起头来，看着我说，是阿澜杀的星儿吗？阿澜怎么杀的星儿？

用石头，用石头砸的。阿澜有很多石头。

抬起头来看着我！师父晃了一下剑，旁边的大人吓得吸了一口气，师父看了眼四周，周围人也不敢上前来。

阿树被吓到了，她颤颤巍巍抬起头看着师父。

阿澜用石头砸了星儿脑袋，血溅的到处都是。

师父一笑，阿澜是我从祭坛找到的，他只有这一件衣服，他今天穿的就是这一身，回来穿的也是这一身，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血迹，反倒你，为什么一身血呢？

阿树突然脸色刷白，眼泪流出来，不，不是我，不是我杀的星儿。

师父拿开剑，看了眼其他人，回身将我抱了起来。

村民开始对阿树指指点点，阿树惊恐的看着周围，大哭了起来。

杀人在村里是不可饶恕的，星儿的父母说，要一命偿一命。

阿月哭喊着，想要拉回自己的孩子，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教唆的阿树，用我命来偿，阿树还是个孩子。

我远远的看着，哭闹的阿树突然转过头看了眼她母亲，开始大喊，是娘亲，是娘亲教我的，娘亲说只要星儿死了，阿树就能接受祝福，得到神女的教导了，是娘亲教阿树的。

阿月哭声停歇，看着阿树，趁大家此刻看向她注意力不在阿树身上，跑上前去，抱起阿树，头埋在阿树的脖项，背部轻轻颤抖着。

阿月死了，她一头撞在了冰冷的石头上，算是偿了星儿的命。

我们走的时候，村长给我们了一些干粮，表达了他们的歉意。阿树也跟着一起来了，偷偷的躲在人群后面，看见我瞅她了，便咧着嘴笑了。

我一身寒意，转头拉着师父的手要离开。

师父，阿月阿姆是个很好的人，为什么她会死呢？

阿澜觉得是谁杀的星儿？

……不知道。

阿澜。

在呢，师父。

记得做一个善良的人。

嗯。

但也要记住，你手中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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