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子的故事
（一）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刚参加工作。
一天，上午我没课，校长就叫我去附近的一个集市上给学校买菜——学校小，没有专职的伙食管理员。
买上蔬菜，回来的路上，下雨了。好在那时我出门总是戴着苇笠，晴天遮太阳，雨天挡雨。但不多时候，还是全身淋湿了。湿衣服贴在身上，随着两腿的迈动，那条旧裤子的膝盖部位挣开了一个口子。
为了不让口子扩大，我把裤腿挽到膝盖以上，背着菜，回到学校。
那时我总共有两条裤子，其中的一条早就在膝盖部位破了一个口子，只有这一条是能穿的。需要洗的时候，睡觉前洗，晾一宿，第二天早上再穿，夏天气温高，一夜就干了。
现在这条能穿的也破了。我就穿着挽到膝盖以上的湿裤子，取出那条早就破了的裤子缝补。针线是有的，只是没有布。我剪下裤子里面的口袋，把口袋布贴在裤子破损处的下面，把破损的口子对齐，像纳袜底那样，细针密线的，把口袋布纳到破损处的下面。
待到把裤子补好，身上那条淋湿了的裤子已经干了。于是便一鼓作气，把那条刚破了的裤子也按照这样的办法补好了。
这时，我有了两条可以替换的裤子，突然，觉得自己很富足。
（二）
上世纪七十年代，包括我们这里在内的许多农村地区流传着一首民谣：大干部，小干部，每人一条尼龙裤，前面“日本产”，后面是“尿素”，裆里还有个“百分数”。
要说这首民谣的来历，可能只有五〇后四〇后们知道。
那时，我们进口了一批日本尿素，袋子是尼龙布的。往地里撒完尿素，袋子怎么处理？小队长说：上级有规定，回收！
过了几天，大小干部每人拿回家几个尼龙布的日本尿素袋子。又过了几天，大小干部们都穿上了黑色的尼龙裤子。
那尼龙布用土法染色并不成功，染上的颜色一见水就退了，结果黑色的尼龙裤成了灰色。但是日本人印上的那些字却洗不掉。即使这样也还是继续穿，于是就有了上面的那首民谣。
（三）
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的裤子肥瘦长短，几经变化，但基本还是人们常规观念里的样子。到了近几年，大街上有年轻人，穿着一种人为的弄出些破洞和破损的裤子，或者在很随意的位置贴上几个杂色补丁的裤子。据说这叫“乞丐裤”，很时髦的。
穿衣戴帽，各人所好，对于这样的裤子，既然自己喜欢，穿就是了。虽然我们的历史上曾经有过取缔“奇装异服”的经历，但是现在，我没听到有人对“乞丐裤”的非议，这也证明了我们社会风气和人们观念的平和与包容。
（四）
虽然今后的人们，不会再像我当年那样，没有换洗的裤子，也不可能再有人穿尿素袋子做的裤子。而“乞丐裤”，几年以后，也很可能会退出“时髦”的行列。
只是不知道再过几年，还会出现什么样的新潮服装？
作者 徐歧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