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厦门回来已经有段时间了,但一直迟迟没有把旅行的文章如期写完,是因为不想结束它,所以假装自己从厦门回来以后还在厦门。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自己不愿再与人提起厦门第三天的那段难忘经历。当然,三天行程回来后直接投入工作,整日整夜的忙于工作,也是我没有把它写完的一个原因。
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之后,还是决定抽出时间来,再次写完在厦门的第三天旅程。其实不愿再忆起,但却不得不每天都在忆起。每当我觉得工作累到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想起那次植物园的经历,还是能勉励一下自己的。
你相信植物是有灵魂的吗?
来过厦门,这一生我便相信了。
那天我凌晨三点被肚子疼醒,又碰巧在这个时候被一只硕大的小强吓得直冒冷汗,一个人夜里醒来身边却没有一个能帮我抓小强的人,着实是有点难过的。
而后我决定更换一个住处,因为不想被这些琐事打扰而扫了此次旅行的雅兴。
辗转难免,想起路途中认识的一位天津小姐姐告诉我,厦门的植物园还不错,离我住的地方还算是蛮近的。于是便一早收拾起行囊,按照导航的半小时步行路线,赶在免费收费之前(七点)进入了园子。
这里的城市是慢生活的,早晨的植物园除了一些锻炼身体的老大爷,空无一人,剩下的只有鸟鸣和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起初,我兴致勃勃地进入园内,沿着山路一直往上走,不料越是往上走,就走得越高,爬得越高我就能看到整个厦门市中心的小城和还连成一线,尽收眼底。这样的美景驱使我继续前进着,不愿在半山腰放弃爬行的我,毅然决然地往山顶爬去。尽管越往山的高处爬,丛林越是密集,山路越是陡峭,鸟与花虫总在我身边盘旋飞过。
被自己的勇气折服,跟着导航一直徒步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若换做是平时,我定不会早起来爬两个小时的山。山上的信号也时不时地不太稳定,路线换了一条又一条,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沙漠地带的巨型仙人掌和多肉。可惜,这里始终不是沙漠,如果我在真正的沙漠里孤身一人行走两个小时,恐惧该会是这时候的千倍百倍。
整整两个小时,只身一人行走于山林之间,这是我意料之外的事。一直到行走到这片沙漠园,太阳也已爬上山头,而我终于也能见到一些游客和卖水的商贩了。手中仅带的一瓶水早已经喝完,半个馒头和一杯豆浆早已消化殆尽,伴随着我的只有饥肠辘辘和精疲力尽。像是走到极限后见到的救命稻草,我在一家茶馆买了些零食,并在门口坐着小憩。和MR.YOUNG通视频,高兴地与他分享我周围的景物和路途的艰辛。我竭力不表现出自己的疲倦,只是一直将笑容全部挤在脸上,忘记脚下的疼痛。
与MR.YOUNG约在中午在厦大见面,问了问茶馆老板娘,说北门是距离厦大最近的门,但是没有车,只能徒步前行,不过距离很短,只要二十分钟。我当时没有注意到老板娘脸上的神情,之后回想起是奇怪,是后怕。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这一生我都会铭记。
告别休息的茶馆,前往北门。出发前不记得为什么与MR.YOUNG发生了一些争执,只记得他叫我走西门,方便坐车。而我,像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兴冲冲地和他描述这条路是茶馆老板娘推荐给我的。
目的地是北门,而路当然是跟着导航走的。
可不知为何,我跟着导航在林子里绕了一圈又一圈,走的路也由原来的水泥路变换成了狭窄的小石板路,弯弯曲曲,直通山头。此刻的我,犹如误闯一个侏罗纪世界,四周被高大的植物包裹着,见不到第二条可走的路。脚下的长裙也被地上的枝条勾了不知多少次。烈日当空,渐渐已经是晌午,我不知走了多久,手中的伞早已收起,因为周围的树木太过密集,已经无法打伞。
眼看与MR.YOUNG约定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眼看地图上显示我一个人走的这条路线已经只剩下一半了。可眼前的这条路已是崎岖不堪,恐惧感也从这山林的树木和花丛的近距离接触之下油然而生。以前觉得自己生命之渺小,都没有过此刻的真切感受!
环顾四野,周围已是空无一人。猛然回头,看,脚下,啊,是一只黑白相间羽毛的小狗出现在我身后!我再次环顾四野,这周围确实没有人的踪迹,也不见一户人家,怎么偏偏会从丛林里冒出一只狗来?恐惧感顿时冷不丁地袭来,一个连半夜遇上小强都会害怕的我,在此刻野外的山丛花草之间遇见一直野狗,尽管他的外形小巧,酷似我平日里喜欢的小哈,但他的眼睛里透露着凶狠的光芒。
都说在猫的眼睛里是能看见整个宇宙的,而我却在这只酷似小哈的眼睛里看清了周围,我迷路了!导航显示我方向偏移!而且我正在走的很有可能是一条走不通的路!起初,我只是害怕小哈是一条野狗,担心它会不会上来咬我。我悻悻地试图往前又走了两步,试图找到出口,小哈居然脚步轻盈地跟在了我的身后,而且是紧摇尾巴。看着它可爱的尾巴,我有了片刻的恍神,猜想它摇着尾巴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是否是想认我为它的主人?但当我的目光瞥见它双眸那道犀利的眼神,直觉告诉我它是一条野狗,具有攻击性。无奈又不敢回头,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赶路。
根据地形,陡峭的山路像是变成了下坡的样子,但放眼望去依然是望不到边际的丛林,更不用说是想窥探到那扇传说中的北门了。身后依然是小哈跟着我,怎么办,脑海里想象了无数种自己会在林中遇害的情景。想起小时候被狗追着跑的时候曾有人说,只要停下脚步站着不动,狗就不会追着你了。于是我赶忙停住脚步,转身望了望身后的小哈,它也一步步从台阶爬下来,来到我的身旁。若不是他犀利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凶狠的光芒,我还真会被它小巧可人的外表所迷惑。但为了表示友好,不与它发生冲突,我居然开始与它讲话了: “你先走,你先走,狗狗,我让路给你。”可它偏偏就是不走了,来到我的身边,试图要靠近我的脚,做出一副想要舔我的模样。
“You go first, ok, you go first.”我心想莫不是这小哈听不懂国语(这座山林接壤台湾),情急之下直接蹦出几句英文表示给它让路,请它先走。它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它一步步靠近我的脚,依旧凑近我,我的脚一步步后退着,手已经不自觉地按出了求助电话,打给MR.YOUNG,告诉他我此刻的遭遇迷了路,并且遇到一条狗,怕它咬我。
“你先不要慌,往回走……小狗也许就是在告诉你,这条路走不通,叫你别走了,往回走。”电话那头的声音略微急促,却还是用平缓的语气掩盖住心里的焦急。是呀,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狗比人认路的本领强多了,它一路跟着我,就是想告诉我那条路是不同的,而进园既然是要收费的,那自然这后门肯定也是不开的。MR.YOUNG在电话那头与我分析着趋利避害,叫我赶紧往回走。
而回头走,走回头路,就意味着刚才一路的恐惧还要再经受一遍!望了望来时的路,是难走了一些,但至少还有走出这片迷雾森林的希望。那就再经历一次,毕竟谁叫我自己选择的这条路!通电话间,小哈一个转身,纵身跃入山林之中,像是看懂了我读懂了它的来意,放心地离开了我。恍然间,它的形象突然在我心中变得高大起来,它不仅小巧可人,更是聪明伶俐。我忽然已经开始有点想它了,可等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它已经消失了踪影,我再也没再见到过它。
回头路虽然难走了一些,也免不了因为导航的偏离而自己摸索走一些会勾破裙子的路,遇到路过的花花草草低着头,我都与它们低声问候,不小心因为踩到挡住去路的花枝,我会下意识楠楠自语般地与它们道歉。我甚至在路过一个树墩一样的垃圾桶前会下意识地捡起那被随意丢弃在地的垃圾。即使是走得再小心,也免不了一些脚下的磕磕绊绊。
直至正午过后,闻人声,辨方向,终于走回了可以顺利导航的大路上,第一时间当然是不忘给MR.YOUNG报平安。第二时间就是渴,和早已忘却的精疲力竭。而此时的园子入口处,居然已是人山人海,路上行人结伴而行,或上山或下山,各自讨论着各自的生活。而像我这样独自误入森林走过一遭的人出来,对这森林的好感已经逐渐上升为敬畏之心。
因此,我也就懂了,厦门的植物园还有一个别称,又叫做“植物国防园”。
不记得后来的路是怎么走下来的了,只记得烈日下,除了汗流浃背,就是昏昏欲绝。也不记得后来是怎么打车到厦大的了,而到了厦大门口人们口中所说的排长队,在我看来也已经是微不足道,只几分钟就轮到进了校门了。
在厦大的时候,抬起头,依然能看见那座植物园里巍峨耸立的丛林之山,不曾想我竟是从那山巅之中走出来的,便再也不会仰望那些片山林,只是也会忍不住想要去仰望,因为好像多了一丝不一样的熟悉感。不用抬头看,便已在心底经常想起了。
从小生长在城市的我,像是对森林有过无数次向往和遐想,渴望那片世外桃源。厦门植物园的树确实高大,至少我回杭州后再也没有找到过那样的树。而那些树也是没有标牌,因此就很少知道它的品种。
对于那片迷雾森林的记忆,有植物,有小哈,有恐惧也有想念。现在回到我工作的地方,北京时间21:16分,在办公室敲打下那段记忆,陪伴我的是办公室窗外紧紧挨着的树林,偶尔有小飞虫从玻璃缝钻入落在我的镜片上,第一次对这片陪伴了我夜夜加班的林子不再像初来这里时充满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