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寒雪,乌云,黄沙。
这一切相互交融结合,声势越来越浩大。它们在大漠之上肆虐着、翻卷着、咆哮着,它们席卷着地上的枯草,将它们带到高高的天笼上,然后再狠狠地摔下来。
几个矮小的军帐此刻正在呼啸的北风中做着艰难的抵抗,北风不断拍打在帐布上,发出一声又一声沉沉闷粗重的声音。
军帐内,一片寂静昏黄。惟有几盏油灯在苦苦地支撑着,发出杯水车薪的微光,用以驱散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祁延正在穿着盔甲,手边的木桌上摆放着一张白色的信笺,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一排排蝇头小字。祁延穿戴完毕,回头看向那张笺纸,竟不由得出了神,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一个婉约动人的身影,她背对着江南那温和的阳光站在他的面前,对他笑靥如花。
带有压迫性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将祁延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一个小卒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只用了半秒钟来平复气息,便直接进入正题:“将军,匈奴大军距我们的阵地已不到三里!”
祁延听罢只点点头,没有作出任何答复。随后他将桌上的信笺拾起,放进盔甲里自己的心口处,然后拿起身后的缨枪,轻轻打理了一下枪头的红樱。
接着,他抬起头,即使军帐内如此昏暗,小卒依然看见了他眼里的燃着的火光,那其中包含着许许多多复杂难言的感情。同时小卒也知道,这一战,怕是最后一战。
马蹄踏雪声愈渐逼近。
祁延坐在马背上,左手握缨抢右手执缰绳。身后是几百名排列整齐阵型严密的士兵,一个个神情紧张又肃穆。
“家国未报,无以为男儿。”祁延低沉的声音随着北风在大漠上空久久的萦绕着,也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间。
战鼓声起,战士们怒吼着,烈马们嘶叫着,又一场残酷的战役在这个广袤无垠的大漠上,在这孤烟落日的时刻打响了。
献血映红了每个人的双眼,染红了空气中肆虐的雪花和地面上堆积的厚雪。
祁延如一头狼一般带头冲进敌方阵营,手中的红缨枪准确无误地刺入一个又一个匈奴人的心脏。虽自己的身上收获了不少不轻的伤痕,但同时也成功开辟出一条血路。
他找到了匈奴的首领,躲在士兵之后指挥作战。只要杀了他,就赢了!
只要杀了他...
祁延正如此想着,却突然发现了匈奴首领嘴边的一抹诡异的微笑。
中计了!
祁延终于察觉出这一点,在被刺穿胸膛之后。
祁延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体逐渐丧失了力气,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耳边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加重,他只依稀听见了匈奴首领发出嗤笑:“什么大汉将军,不也只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吗。”
他缓缓倒下,趴在马背上,任烈马横冲直撞,任自己的士兵被残杀,也无能为力。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个雨后初晴的下午,青翠的叶片上缀着晶莹的露珠,她轻轻拂去雨珠,转过身对自己报以那莞尔的一笑。
那温柔的人儿,恬静的时光,既然早已一去不复返,不如将它封存,随着寒风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