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长长的信(巴黎隔离小结)

首先,想说句好久不见。

由于疫情原因,巴黎已经隔离整整一个月了,好多朋友也至少一个月没见面了。还有很多,由于毕业或者出国的原因,不止一年两年没见了。时间过着过着有时候一年之后就是二三四五六年,像十以内的数数那么快且漫不经意的溜开了。

2020年的开篇就很魔幻,从国内开始,蔓延到国外,形势越发严重,世界是共同体,没有人可以幸免。相对于那些离去的人,我们也算一种“幸免”,从此每个人都有了一段深刻的共同记忆。

对付这场魔鬼般来势凶猛的病毒,没有特效药,却有一种“偏方”,全世界都在采取这种从中国传过来的偏方,“居家隔离”,即每个人呆在家里,阻止病毒传播给他人。

于是,国内从春节期间开始进行了三个月的严格隔离,直到前几天,武汉才解封。而此时,除去中国之外的其它大陆却刚刚拉开被病毒侵蚀的序幕,我在巴黎,病例也已经超过十万,且还在上升中。巴黎已经借用这种“偏方’一个月了,昨天总统讲话,隔离期又延长一个月,到五月份。

与朋友在塞纳河的春夜聊天喝酒遥遥无期,一整个美好的春天看似就这样“浪费”在家里了。每天从窗口望出去,看到玉兰开了又谢,现在变成了一棵郁郁葱葱的树,是夏天要来的前奏。

经历过伦敦和巴黎冬天的都知道,欧洲的冬天阴冷潮湿,日照时间短,心情都会跟着受些影响。所以每年都会更加期待春天到来,整个欧洲大陆阳光明媚,去公园,去河边,把积攒了整个冬天的阴郁通通晒干。

如今,期待已久的春天如约而至,我们却无法去塞纳河边赴约。

四月是我最喜欢的月份,曾在四月去过苏杭,从此觉得四月是属于江南的,或者说想起四月就会想起江南。清明时节,雨纷纷,牧童遥指杏花村。又或是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诗里有太多关于四月江南的描写。

四月的风温暖潮湿,细雨蒙蒙,飘着淡淡粉色的花,沁人心脾的香。

而这个四月,是意外。过去这一个月,要说有个总结,我觉得是“美好的浪费。”

最开始的时候,有很多不适,总怀念昔日热闹的巴黎,和朋友随意相见的日子,还有街边那些去不完的咖啡厅。想到这些心中就痒,然后望着窗外唉声叹气。而看到对面的帅哥依然拿着酒杯和楼上楼下干杯,又或是每天晚上八点大家都在窗户那为医护人员鼓掌时,又觉得情况也没那么坏。

事已至此,不如去思考它的意义,每件事的发生都有它发生的道理,且有好坏两面,主要取决于对待它的心态。从而开始变换着思考,不再总是想那些在外面可以消遣的事,隔离就是隔离,就在二十平米的每天都醒来睡去的家,可以做什么。

其实没有什么,只有重复的事每天重复做。大概两周之后,渐渐的适应了在有限的空间每天做重复的事这样的节奏。甚至有一点开始”享受“到其中的乐趣。

让我享受到乐趣的,除了平时就熟悉的看电影和书。还有两件。做饭和运动。也是我想细说的。

关于做饭,大概从前年出国开始,在伦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但是这两年平时上课为主,不会每天都有时间做,又一直在市区,有五花八门的餐厅,下了课就直接和同学去了。所以做饭一直是一项被挤在时间中不会去特意做的事。而在这段隔离的时间里,它成了每天要特意去做的事。

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对做菜这件事很没有天分,包括现在。

虽然还是没有确定我擅长做哪道菜,但经过这段时间,我大概了解了自己不擅长的部分。那就是对料酒和酱油的掌握拿捏不准,每次不是倒多了料酒就是倒多了酱油,料酒多了,吃菜像喝酒的味道,当然可没有酒好喝。酱油放多了,又黑又咸。总之这两种情况在开始时是经常发生的,但由于我不厌其烦的和它们两位打招呼,现在大概关系处的缓和了很多,秘诀是不怕放少就怕放的多。

于是也做了些看起来吃起来还过得去的饭菜,偶尔发出来还会有人称赞几句,其中也有料酒或者酱油放多了的时候,只是图片看不出来而已,幸好你们没有来吃,我默默的在背后吃完这些黑暗料理。

还有两样东西,是怎么都不会出错的,那就是葱和蒜,不管是炒菜、做汤、煎牛排,放进去都会让食物更鲜美。葱和蒜在油里煎的时候散发的味道大概是最香的,就像是从小时候的记忆里飘来的饭菜香,看动画片时吃的那种。所以很多时候菜的好吃与否,这两位的功劳更大一些。

最近还开始煮奶茶,也算是一种快乐消遣。第一次煮奶茶的时候,由于火开的大,奶也都扑了出来,茶叶糊在了锅底。和想象中的优乐美区别甚大。于是懂得了要把茶叶放进水里煮开,再放进奶,小火慢煮,最后放些糖或者蜂蜜。于是在写这些的时候,喝着自制的还算可口的奶茶,渡过悠悠的春日午后,偶尔写累了,就坐在地上看天上的云自由的飘来飘去,惬意也不逊色于坐在巴黎的咖啡馆儿里,还有个秘密,坐着看云会感觉天更高一些。

再说到运动,大概是宣布隔离的前几天,我刚刚开始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运动计划。也刚刚新学了一些关于肌肉的锻炼方法,刚刚在健身房开始跃跃欲试,就开始宣布隔离,健身房当然也无法再去。

这开始让我苦恼不已,无法按计划进行了。于是开始转为室内运动,流程大概就是每天原地跑半个小时,之后仰卧起坐,用大桶牛奶做负重训练。原地跑可能对别人来说比较困难,因为我之前一直在跑步机跑,不看视频,只听音乐。所以听着喜欢的音乐原地跑也能跑的下去。

想运动的原因不是因为想减肥,而是喜欢运动之后的畅快感。这种畅快感一方面来自于运动后身体分泌的多巴胺,一种让人感到快乐的激素。另一种快乐来自于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相比于跑步,锻炼腹部对我来说更加难一点,因为久坐的原因,腹肌无力。每做一个仰卧起坐都会感觉到自己的张牙舞爪,面目狰狞。而且运动成果相比其它更加难见到。

为什么选择去为难自己,那大概要感谢村上春树先生。《海边的卡夫卡》是在隔离期间第一本看完的书,对这个作家更加好奇和喜爱起来。因为他的奇思妙想,和其中的温暖。然后又去看他的《当我谈论跑步的时候,我在谈论什么》,他不但坚持写作,还坚持跑步三十年,每年去参加一次马拉松。

他觉得写作和跑步一样,快乐不是来自和别人的比较,而是完成,完成给自己设定的事的快乐和满足。还有一点就是将运动变成一种肌肉的惯性,你的肌肉习惯去做,会比你想要去做要容易坚持。将运动变成惯性的方法大概就是每天在固定时间去做,就像吃饭睡觉一样,让身体习惯它。

他在书里还提到“痛苦不可避免,但磨难可以选择。”我选择的小磨难,就是腹部锻炼。其实运动就是一种和身体进行的合作与对抗,心里想合作,但感觉身体在对抗,比做如仰卧起坐时,心里想要上半身马上直立起来,却受制于腹肌的软弱无力。力不从心,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对于身体自由的控制,也是实现自由的一种。自由也不只是思想上的,了解自己的身体,它的喜好与弱点,每部分肌肉的承受力和耐力,然后通过锻炼,达到可以随意支配自己的身体,也是体验自由的一种方式,思想与身体从分离对抗到和谐统一,身体跟的上思维,这过程中也体验了一种自由感。这种自由感可以稍微代替隔离期间带来的不自由。最后,还意外收获了刚刚成型的马甲线,接下来也多了些动力。

居家隔离是一剂良药,不只针对病毒,它可以让人看到自己的心,慢慢柔软起来,重新发现了很多平常生活中忽略掉了的美好。更了解自己,然后和自己和平相处。

种了叫希望的种子,一共六盆,全部发芽了,但有一天风大,吹翻了花盆,只留下两盆旱金莲。无常的规律也在植物身上。

最后,隔离的时间总是有期限的,请把这个春天留给自己,美好的浪费,然后把夏天尽情的留给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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