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来,包头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雨也总是要下不下,犹豫不决的样子,间或含羞带怯的洒几滴,很是不爽快。
突然很怀念老家的秋天,老家的秋天绝不会这么拖泥带水,而是一夜之间,天高了,云淡了,风也清醒了,麦穗全低下了金黄的头颅、谷子也被沉甸甸的谷穗压完了腰,最妙的还是荞麦,卸下了清纯的模样,一粒粒的展示着三角的锋芒……
老家的秋天是热闹的,辛苦了整个春夏的农民,最盼望的就是这个收获的季节,三五成群的人们起早贪黑,几家人家相互帮扶,赶在秋雨前把小麦全部收割入仓,不然秋雨后小麦会再次发芽,发芽的小麦有一种淡淡的中药的苦味。小的时候,有一次家里的小麦就经历了这样的不幸,但是奶奶仍然没舍得浪费辛苦得来的粮食,一次蒸了馒头给我们吃,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特别的苦苦涩涩的味道,就像奶奶蒸馒头时,把她的惆怅和无奈也一起活到了面里,那种与天抗争的味道时隔二十多年仍让我记忆犹新。
老家的土地最适合耕种的就是土豆,这里干旱少雨,沟壑不平,没有其他富庶村庄的水地,旱地最适合生长的就是土豆。每到深秋,家里老老小小就会全家出动去挖土豆,土豆丰收的场面的是最壮观的,一车一车的土豆载着一年的希望奔向地窖储存,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将被收购哦,换成农民辛苦一年仅有的现金收入,其余的则是一家人和一家的牲畜来年的口粮。
每年的十一假期我们都会有一周的农忙假,让学生们回家帮家里秋收。那个时候我在家里的主要任务是帮助爷爷捡土豆。就是大人们已经收过一遍的地里,总还会有一些漏网之鱼,爷爷就会不辞辛苦重新翻整一遍,既避免了浪费,还营养了土地。记忆中那时的故乡,正值深秋,天空是蔚蓝的,秋风是刺骨的。我裹着厚厚的棉衣,紧跟在爷爷的身后,爷爷在前面不时挥舞着响鞭,吆喝着家里健壮的骡子,另一只手稳稳的操控着犁把。响鞭不时的划过,在半空中展现优美的弧线,声音响亮,但却很少落在大青骡的身上,爷爷对于自己的牲畜是出了名的爱护,无论如何是不会真的下手的。夕阳映红了晚霞,我们的身后是长长的影子,就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我们这一老一小一骡一犁,陪伴着我们的是爷爷偶尔拉长的吆喝声和响鞭那清脆的啪嗒声。每回卖完土豆,奶奶都会给我买一双花色的单鞋,那时的我会因为这一双小小的布鞋幸福雀跃很久。
村里有大大小小五六个打谷场,我家的打谷场就在上学的必经路上,每到秋天,这段路是最热闹的路,车来人往,川流不息。我们乡下的打谷场有一个很古典的名字——场面,每到秋天,这里确实能看到最阔气的场面,到处是金黄,谷子、小米、小麦,这里一堆、那里一座,像一座座小山,丰收的小山、希望的小山。
时隔多年,很多细节都随年轮淡却了,但爷爷打谷子的画面就像一幅油画一样,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里。家里那头健壮的大青骡拉着磟碡一圈圈的碾压着地上的谷穗,爷爷拿着木钎把碾压下来的谷粒抛到空中,风吹过,谷壳和尘土随风飘散,而谷粒却沉甸甸的落下来,直到堆成了山……就像我们的记忆,那些沉淀下来的,永远是厚重的。
那个时候的场面,不仅是收获的天堂,也是我们的乐园。放学归来,几个小伙伴总是相约在场面,那些秸秆堆成的小房子,那些荞麦堆成的小床,那些场面墙角挖好的灶台,你是爸爸,我是妈妈,两小无猜,一会哭一会笑……
如今的故乡,再也没有了记忆中热闹的秋收,也没有了记忆中金色的秋实。那些曾经川流不息的场院,早已荒草丛生,永远失去了他的张扬;而那些场院里的欢笑声,也早已随风荼蘼,再也找不回当年的盼望。
但是故乡的秋天,却在我心里收获了成长,沉甸甸、厚墩墩的成长。
贺芬
306137��|�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