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简介:该作品通过几个少年(何嘉慧、王凌云、何召弟、梁壮志、何碧莲与许方圆)的视角,向读者揭示当代乡镇中学生的生活以及所面临的种种问题,全方位的把亲子关系、师生关系以及同学关系展现开来,体现出即将毕业的他(她)们,纵然百般迷茫、困惑和无奈,最后却果敢地做出自己心灵的选择。
上一章回顾:选择 (二十二)独白
募然她在镜子里看到了同桌召弟善解人意的笑脸。自从初三开学以来,这张笑脸时常涌现在她的脑海里,给她一种始料未及的亲切感。
今晚晚修时,召弟就期盼地追问她,能否与她一起报名参加这次篮球比赛。她明白她只想极力说服她。作为班上的一份子,她有义务为班上争取荣誉。而召弟为了班上荣誉,也有义务鼓动她人一起去争取。可是,当她刚要开口告诉召弟自己会尽力说服父亲的时候,不慎瞥到凌云和嘉慧有说有笑地从走廊外走进教室。顿时脸色一沉,接着带着轻蔑的口吻说“谁爱谁参加去。”
召弟被徐雨的回答弄得一头雾水,感觉自己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便懒得再搭理她。
其实徐雨对召弟并没有任何意见。在这个班级,除了凌云外,她最喜欢的人就数召弟了。她觉得召弟性情直爽,虽然毫无风趣,却富有同理心。她觉得她就像一股暖流,灌溉着她的几近冰冷的心田。如果召弟家境再殷实一点的话,就符合她母亲给她定下的交友规律了。反之,只能悄悄在心里喜欢她。
徐雨隐藏自己内心对召弟的喜欢,然而对嘉慧的讨厌却暴露无遗。
她在初三(6)班第一次看到嘉慧的时候,只觉得她好生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后来对嘉慧产生成见,是因为经常看到她和凌云走在一起,而且关系十分融洽的样子。心中翻涌起滚滚醋浪的同时,脑海里那个模糊的影子也日益清晰起来。不禁感慨世界真小,原来是她。
那一年,她读初一,脸上还没有完全卸去小学生的稚气,身上也仍然保留着那种强烈依赖的味道。和王凌云成为同班同学后,又一同被学校广播站录取。凌云向来对身边的人和事都满腔热忱,体贴又乐于助人。这无疑给徐雨带来除了父母之外的另一种依赖感。
就在她对他产生这种特情感的时候,她发现凌云总是心系着一个笔名叫相见欢的女孩。虽然她没有见过她,但凭感觉,她认为相见欢准是个女孩。
有一次,她因为感冒而声音沙哑,凌云得知后,极力劝服她回宿舍休息。当她走出广播室的时候,正好和前来投稿的何嘉慧撞了个满怀。信封如飘雪般落在地上。徐雨低头,信封上面用美工钢笔写的“相见欢”几个字赫然在眼前。那一刻,她痴痴地望着眼前这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心中不禁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慌和不安。
过去的这种恐慌和不安,渐渐被记忆唤醒,于是,她担心何嘉慧将会侵略她在凌云心目中的地位。事实上,她已经感到凌云对她的关照远不如以前那样无微不至了。
她竭力摆脱思绪的困扰,定神再看镜子的时候,只见自己那张恬静而又孤傲的脸,压抑像潮水一般向她奔腾而来,驱逐她嗖地一下冲出洗手间。如同一瓶被猛烈摇晃过,接着在开盖的那一瞬间,迸发出来的啤酒。
她跑到宽阔的客厅,压抑便随着空间的扩大而膨胀起来。她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最后落在码在客厅正中央的那台黑色彩色电视机上。旁边依偎着一部黑色的遥控器。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眼前的这台电视机,而她父亲则是那部遥控器。他让她往左,她不敢往右。她全在他的掌控中,没有选择的余地。看着那台具备时代标志的电视机,突然产生一种体恤的情怀。她上前将其抚摸了一下,心中掠过一个连自己都意料不到的念头:她想通过打开电视来证明自己拥有支配自我的权力。她小心翼翼地启动开关,可是毫无反应。接着又用手捣鼓半天,却仍然无动于衷,最后才想起,早在上月底父亲就拆卸了电源。旨在让她彻底远离电视的诱惑。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彻底失望的冷笑。
冷笑间,门“喀”一声响了。徐父徐母并肩而归。接着一个浑厚且惊讶的声音飞扬而起:“雨儿,你愣在电视机旁干嘛?”
“呃?”徐雨一下愣怔,紧接着嗫嚅道:“我……刚才……看见老鼠了。”
“可能是我这几天太忙,没注意卫生,把老鼠给招来了。”徐母讪讪的解释道,话语间,她注意到女儿脸色苍白,以为是学习疲惫所致。便叮嘱她早点休息。
徐伟没说什么,坐下来后,马上从抱回来的书堆里找出一本《百天冲刺》递给徐雨,“我看上面许多例题很不错,你拿去好好研习。”
徐雨默默接过后,并没有立即起身回卧室的意思。她仁立原地,沉默片刻,直至父亲向她投来惊诧的眼光,才开口恳求道:“爸,您就让我参加这次的篮球比赛吧。”
徐伟立即正言厉色:“不是和你说了吗,不要把心思放在无意义的比赛上!”
“可是我想为我们班出一份绵薄之力。”徐雨执著地说。她为自己迈出争取人生自主权的第一步而感到骄傲。
“你说什么?”徐雨在父亲的双眼中看到一蔟愤怒之火。“我问你,你的‘棉薄之力’能保证会给你们班带来胜利吗?”徐伟眼镜片后面射出一道威严的光。
“可——可是”徐雨想继续迈出争取人生自主权的第二步的时候,却被徐伟威严的神情给制止住了。
“没有什么可不可是。”徐伟侧着头,摆了摆手。表示他不想再听她提这件事。
徐母觉得丈夫的话有些偏激,义无反顾地挺身为女儿主持公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吗?雨儿只不过是征求的你的意见,你用得着这么大声吗?”
不想被徐伟斥责一顿:“就你慈母多败儿。娇纵孩子。”
“你……”徐母受气,心有不服,可碍于丈夫是这个家的中流砥柱,职称又比她高,夫令如山,只好闭口息怒。束手无策地愣在一旁。
她太了解她的丈夫,从来不敢怀疑他教训别人的能力。即便亲女儿也无一例外。他若想要制服她,从来不需要大声张扬。他只要给她一个严肃的眼神,就能把她牢牢钉死在他的思想空间里。动弹不得。
失望和压抑以绝对优势压倒了徐雨方才的执著。她诚惶诚恐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与其说徐伟的所作所为日新月异地变化着,不如说是徐雨看待这一问题的角度发生了变化,而且这种变化早已在其心中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
临睡前,她习惯性地从抽屉里拿出那本加了密的日记本,有的放矢。
我彻头彻尾品味了向隅而泣的滋味。都说“90后”这几个字,是一个时代的跨越性的标记。豪放新潮非主流就好比当今时尚界模特走场时所穿的服装,而这些对我而言却是那古老的传说。除了生于90年代,此外我和这个时代毫无关联。
可是,现在连这几个字都离我越来越远了,毕竟90后多少还存在着一些自主的个性。而我,我只不过是一个连什么叫做自主都不知道的人。又谈何个性呢。
我真的好生羡慕班上80后的同学们。当初因跳级而感到无比自豪的我,如今却因为这个而感到羞耻。真想不明白,一个没有个性的人,当时凭什么会涌现出那股愚昧的优越感。
近些日子,常常感到自己的呼吸缓慢,仿佛被一种叫做迷惘和彷徨的东西堵塞,几欲窒息。感到越来越低落和抑郁。好不容易喜欢上的课余爱好,最终还是被爸爸的权威所击溃。爸爸永远也无法理解:只有在广播室里,我方能洒脱地体现出自身的价值。在那里,我可以单独和王凌云呆在一起。他是我精神的寄托。我多么希望自己能继续和他共度美好的校园播音生活。
可是,这几天王凌云对我似乎越来越淡漠了。不知是我的热情覆盖了他的笑脸,还是他的淡漠掘起了我的空虚。不过欣慰的是,傍晚的时候,当我告诉他,我将要辞去播音员一职的时候,他立即流露出不舍和怅然的神情,让我很是感动。
而我却让他失望了。我拒绝了他参加女篮比赛的邀请。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只是我无法征服自己,在好学生和好女儿之间,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当一个好女儿。
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但我明白,自己就像一艘蓄满油准备挑战风浪的船,无奈却被主人搁浅在风平浪静的港口。
我又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世界。再度发现,矛盾仍然肆无忌弹地在我的心海边缘徘徊,空虚和迷茫总是在我失落惆怅的时候,欢天喜地地冒出来。事实上,我明白,只要自己坚强一点,哭泣就会看不见;只要信念足够坚定,彷徨就不会出现。可我的勇气和信念仅仅体现在日记本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