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 你还没有出现

二月 你睡在隔壁

三月 下起了大雨

四月 里遍地蔷薇

夏胜西躺在寝室的床上，反复读着林白的这首《过程》，沉浸在诗中，幻想着自己也有个缠绵悱恻的恋人。

一团纸从对面床上向她飞来。

“酸死了，赶紧去找个人一起淋大雨，看蔷薇，滚床单。”室友姚姚睁着一双哭成核桃的眼睛，一边擤鼻涕，一边说道。

“我拒绝，看了你这个样子，我发现单身挺好的。”夏胜西被戳中痛处，抱着枕头咬牙切齿。

夏胜西作为文学系第一美少女，母胎单身至今，说出去可能鬼都不相信。

也许是因为，她全身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俗人莫近，鬼神退避的文艺女神气息。

无论是黑长柔顺的直发，还是随风飘逸的裙摆。

当然，这个颇具男性个人主义色彩的名字除外。

这个被她嫌弃了一生的名字是她爷爷给取的，寓意是，华夏民族胜过西方······

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有了对象，和男朋友双宿双飞去了，她的择偶标准也从“帅气多金，家世显赫”，到“浪漫多情，能解风月”，再到“不要是理工直男”就好。

“你说学妹有什么好的，我们在一起风风雨雨两年半，他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变心了呢？”。姚姚捂着心口抹眼泪。

“学妹的好处可多了，比如说柔若无骨、紧致细腻、单纯好骗······”

夏胜西心中感慨无限，自己也曾经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学妹，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大三老阿姨呢。

姚姚为了报复渣男，做了个令两人都后悔万分的决定

——勾引学弟！

要不是因为这个错误的决定，夏胜西就不会认识陈荣，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幺蛾子的事了。

“我还是不去了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兴趣。”夏胜西犹豫道。

“一起去嘛，都联系好学弟了。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的，万一他们见色起意把我那什么了怎么办。”姚姚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遇到这种情况，我就算去了，也只是帮忙把受害者’变成‘二’，而已。”她翻了个白眼。

“豁出去了，帮你写外国文学史的期中报告。”

“成交！”

第二天，一张照片在学校论坛传疯了。

是夏胜西和一男生的合照。

那个男生便是前一天见面的学弟，他叫刘起。

说话油腔滑调，单看长相就十分的花丛浪子。

原本正常的照片，被P得好似十分亲密，用后脑勺想一想，就知道是谁放出来的。

“跟你说哦，夏胜西公开恋情了。”

“真的假的，真是千年铁树开了花。”

以上对话不分时段，出现在学校的各个角落。

“跟你说哦，夏胜西公开恋情了。”A同学盯着手机，兴奋地把这个消息分享给旁边坐着的某同学。

夏胜西刚喝进去一口汤，听到这句话差点没被呛着。

“哦？我怎么不知道。”她抬起头，皮笑肉不笑道。

A同学看看她，再低头看看手机，咽了咽口水，如吃了苍蝇屎般，随便扒了几口饭后就尴尬地撤走了。

几分钟后，“食堂活捉夏胜西”的消息又在各大群里传了开去。

“我已经打电话骂了那个王八蛋了，以后见他一次打他一次。”姚姚传简讯安慰她。

她回了个“无所谓”的表情。

毕竟从入校起，关于她的各种谣言就没停过，要是什么都在意的话，那得多累。

这个至少比之前的“性冷淡”和“百合”稍微要强点儿吧。

“你就是那个夏胜西？”一个女生把餐盘摔到她面前的桌上，厉声质问。

女生来势汹汹，一副随时能捞起袖子干起来的样子。

同行的还有位男生，他手端着餐盘。

“我就是，怎么了？”她意识到情况不妙，清了清嗓子，正色回答道。

“你好好一个人为什么不要脸去当小三，插足别人的感情有意思吗？”

女生嗓音尖锐，所有人都看向这边，食堂顿时安静了下来。

“哈？”夏胜西被问的一脸懵逼。

女生打开手机，翻出那张照片。

“额，这是被P过的，我和他不是这种关系。”她恍然大悟解释道。

原来这个王八蛋有女朋友啊。

“呵，现在跟这里装白莲花，要不是因为你这个贱人，他怎么会和我提分手。”女生措辞极为刻薄难听。

“小妹妹，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儿，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她语重心长地宽慰道。

还未等夏胜西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黑，脸上火辣辣的疼。

旁边的男生连忙拉住女生，让她冷静一点。

“陈荣你别管，这事儿和你没关系。”女生将他推开。

夏胜西一直是父母的掌中宝，打出生以来就没有被打过，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

她扬起手，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巴掌还在半空中，就被男生拦住了。

“放开。”她强忍着怒意。

“学姐，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他劝说道。

夏胜西怎么挣脱，也无法把手抽出，手腕处红了一大片。

这时候，又一个巴掌落下。

短暂的痛感之后就是长久的麻木。

“别跟着我。”夏胜西脱下一只鞋用力砸向陈荣。

陈荣没有躲避，任由鞋子重重砸在胸口，他觉得他这是活该。

“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就会欺负我。”说完她捂着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看着她一瘸一拐远去的背影，他觉得自己简直混蛋。

夏胜西第三者身份暴露，被当众掌掴两次的消息铺天盖地而来，网上还有人上传了事发当天的视频。

夏胜西没脸出门了。

“画个圈圈诅咒你们。”她此刻正用笔使劲儿往纸上戳。

你们可以诬陷我是第三者，我不在乎，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我被打，也太没面子了吧！

对狮子座来说，面子大于一切。

自从这件事后，姚姚彻底放弃了勾引学弟的念头，打算让时间治愈一切。

除了偶尔做梦的时候喊一句，“把我的男人还给我”之外，其他还算正常。

而夏胜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一款手机游戏上，并且沉迷其中，彻彻底底的沦为了一名全天十八小时以上躺着，无药可救、回天乏术的“废宅”。

姚姚说她颇有些不务正业的天赋。

没多久，她注意到了一个叫做“骑着猪晒月亮”的游戏玩家，配对的时候总能遇到。

怎么说呢，神一般的存在。

是队友时猛如虎，是对手时蠢成狗，夏胜西几乎都要觉得他是故意的了。

“小哥哥，带我装逼带我飞啊。”

“嗯。”

“小哥哥，带我上分啊。”

“好。”

“小哥哥，你有点点高冷哦。”

“······”

后来，他们除了玩游戏以外，其他时间也会联系。

谈天说地。

其实，H大之所以人人都知道夏胜西的名字，除了她是系花外，还因为当时她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小说写手了，经常在报刊杂志上登文。

“西西呀，这个月底的文文呢？”编辑雪团儿敲来一句话。

夏胜西欲哭无泪，沉迷游戏，把正事给忘了。

可是笔记本前几天坏了，还没来得及拿去修理，无奈只能去图书馆借用学校的电脑。

“我胡汉三要重见天日了。”夏胜西对电话那头的姚姚说道。

此刻她正在戴隐形眼镜，戴了半天，恨自己没生一双巧手，真是怕哪天会被自己戳瞎了。

终于完稿，她把邮件发出去后，伸了个懒腰，心情无比顺畅。

图书馆没什么人，看看时间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玩么？”骑着猪晒月亮发来一个消息。

“嗯！”她回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

她一边走着，玩得入迷。

只听“哎哟”一声，迎面撞上一人。

怀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不好意思啊同学。”两人异口同声道。

俗话说，冤家路窄。

夏胜西看清眼前这人之后，顿时火冒三丈。

“学······学姐······”陈荣有些错愕。

他本就不善言辞，这会儿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陈荣将地上的书本捡起，掸了掸上面的灰，交还给她。

夏胜西冷脸接过，想起上次的事，心里琢磨着要怎么体面的报仇。

没走几步，她转过身，使出吃奶的劲儿，在他屁股上留下一个脚印。

陈荣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再回头，夏胜西早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了。

“我死了。”夏胜西捧着手机，一脸沮丧，都怪那个扫把星。。

“我也是。”他揉着自己的屁股，心想学姐下手也太狠了。

“好巧哦。”

“是啊。”

陈荣回去之后，发现自己的书间夹了份像是文章稿件之类的东西。

可能是刚才捡东西的时候拿错的吧。

《也许你我终将下落不明》。

名字还挺文艺。

他反复看了好几遍。

这是第一次，陈荣了解到了她笔下的世界。

看她平常是个小话唠，做事大大咧咧的，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如此心思细腻的女孩子。

我们见面吧。

夏胜西对骑着猪晒月亮说。

电话那头许久都没有反应。

她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啪”的一声，对方把语音挂断了。

夏胜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和他聊天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他仿佛成了生命中理所应当的存在。

她很闹，正好他比较安静。

她喜欢说话，正好他擅长倾听。

一切似乎都恰到好处。

可是一切似乎好像又都变了。

当初，陈荣偶然得知夏胜西在玩这个游戏，于是便创了个号陪她一起玩。

很单纯的，只是想找个时机好好道歉而已。

后来，经过这么久的接触，他爱上了这个心思细腻喜欢做梦爱幻想的她。

陈荣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识破，怕她再也不理他了。

思前想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出来了，出来了。”

周围几个人一边帮他整理衣服，一边为他加油打气。

中间的那个男生身穿正装，手拿捧花，上前后退来回回好几次，终于鼓起勇气，拦住了抱着书准备去上课的夏胜西。

“学······学姐你好，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我叫陈······陈荣，机械与动力工程学院，材料成······成型及控制工程专业的，今年大二。”陈荣结结巴巴地说道。

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他的血液都升到了头顶，脸涨得通红。

夏胜西的内心无比忐忑，心想，这是什么操作，不就是被踹了一脚嘛，这家伙不是要来报仇吧？！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之后便踩着六厘米的小细高跟，绝尘而去了。

黑色发丝随风扬起，温柔地扫在他的脸上，迷了他的眼。

“阿荣，别难过，兄弟们都在呢，你不是一个人。”

众人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谁料，他竟愣在原地，呆呆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露出了失心疯般的傻笑。

他经常连续几天做着同一个梦，在梦中，总有个黑发白裙看不清面容的女孩向他招手。

当他把这个梦对室友说的时候，室友的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你丫梦到的，是鬼吧。

总之，他就是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终于，他偶然得知，女神经常叫学校外一家餐馆的外卖，于是事情在绝望中有了转机。

陈荣开始兼职做起了外卖送餐员，任劳任怨，风雨无阻。

每次夏胜西接过外卖时，他都会不好意思地抓着头，从背后变出一束玫瑰。

花束里有张小卡片，是写给她的情诗。

想见的人见不到，讨厌的人天天在眼前晃。

夏胜西把花扔地上，泄愤似的踩上几脚，丢进垃圾桶里。

自从她提出见面之后，骑着猪晒月亮就再也没出现过。

“你要不就考虑考虑那个学弟嘛。”姚姚正做着个高难度的瑜伽，她最近正在疯狂减肥，发誓要将身材恢复到三年前。

“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不可能的。”嘴边的吸管跟狗啃过似的，被她咬得坑坑洼洼。

在她的心里，陈荣早已被判了死刑。

眼镜。

学弟。

理工男。

还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倒觉得他不错，身高长相都不差，据说还是他们院的大学霸，喜欢他的女生可多了。”她换了个姿势，重新将自己扭在一起。

“哼，关我什么事，无聊。”

最重要的是，她心里已经有人了。

某天，那个打了她两巴掌的女生找到她，诚恳地向她道了歉。

事实证明，刘起真的是个渣男。

夏胜西原谅了她，也原谅了平白无故被扯进来的陈荣。

她答应两人可以从朋友做起。

朋友也很好，比不理不睬要好。

大三那年寒假，夏胜西没有回家。

她把自己关在寝室里，开始了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长篇创作。

那段时间，她黑白颠倒，昼夜不分。

她白天睡觉，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则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像着魔般，嘴里念念有词，时而狂笑，时而放声大哭。

那段时间，她连外卖都懒得叫了，饿了就下床吃碗泡面，吃完的泡面盒子和一次性筷子堆了满地。

当夏胜西敲下最后一个字时，如释重负，一头栽进了被子里。

陈荣将她从垃圾堆里扒出来时，她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夏胜西缓缓睁开眼睛，头有些发涨，眼前一片模糊。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四面洁白的小房间里。

她抬起右手，只见手上缠着白色胶带，一根塑料管子连着头顶倒挂着的点滴瓶。

“学姐，你醒了。”

她侧过头，这才注意到在一边的陈荣。

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影，胡渣也冒了出来，看上去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医生说你营养不良，低血糖。”陈荣上来检查了一下她的手背，看有没有肿起来。

“噗嗤”一声，夏胜西笑了出来。

“学姐你笑什么？”他抓了抓脑袋，脸又红了。

“我只是突然觉得，你这样看上去还蛮有男人味的。小弟弟。”她调戏道。

他听到前面半句还挺开心，当听到后面三个字时，又难过起来。

“话说，我怎么会在医院？”她勉强坐起来。

“我见你们寝室整晚都没有亮灯，担心你出事······就联系了宿管······”

夏胜西心中一暖。

原来在她日夜颠倒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为她也同样日夜颠倒着。

有这么一个人，颠倒了自己原本正常的世界，只为了能和她同时醒着。

输完液，医生说可以走了。

从医务室到寝室楼大概十分钟路程，陈荣扶着她故意把脚步放缓，故意走得很慢。

“学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呀？”他说话时，紧张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夏胜西认真想了想，答道：“我现在喜欢成熟稳重有责任心的，最好比我大四五岁吧，还要会洗衣做饭带孩子。”

“可是比你小一岁照样可以成熟稳重有责任心，洗衣做饭带孩子啊。”他语气中有些不服气，带着二十岁男生的年轻气盛。

陈荣为夏胜西做的第一道菜，是他在寝室煮了一下午的萝卜排骨汤。

夏胜西看到后“嘁”了一声，什么嘛，白期待了这么久，不过就是把萝卜排骨洗一洗，加点儿水，放电饭煲里，最后好了倒点儿盐，这个她也会呀。

“细节，细节很重要。”他委屈巴巴地说道。

“什么细节？”她挑眉。

“我这汤，清澈见底······”

听罢，她刚喝进的一口汤险些喷出来。

“第一次做饭，你就夸我一下嘛。”

虽然夏胜西嫌这汤做法实在简单，但还是津津有味地吃了个底朝天，毫不客气地一点儿没给他剩。

她完全没有往日的淑女形象，一大块排骨塞进嘴里，烫得她直用手扇，扇了还烫就直接吐回了碗里。

陈荣支着下巴在一旁嘻嘻笑看着。

原来她吃东西时这么可爱，一点儿都不像学姐，反而像个孩子。

还没开学，夏胜西趁中午，宿管阿姨睡着的间隙，把他带进宿舍干苦力。

外卖送餐员摇身一变，变成了勤劳的家政叔叔。

自从当日，陈荣踏过满地壮观的垃圾，把她从乱七八糟的床上翻出来的时候，他就大致了解了她的生活状态。

简单概括起来三个字，脏、乱、差。

“我又不是总这样，那不是逮着了创作的特殊时期嘛······”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夏胜西不以为然地小声嘀咕道。

此刻，陈荣正在她寝室忙忙碌碌地打扫卫生，累了就停下来，看看躺在床上，一边啃着薯片，一边在电脑前修改小说的她，不禁会心一笑，汗水流淌下来，都是幸福的味道。

“学姐，你这个还要吗？”陈荣举着一只刚从床底捞出来的，布满灰尘的袜子问道。

她微微抬眼，霸气地一摆手：“扔了。”

“学姐······这个呢······”只见他举着一个脏得难辨颜色的蕾丝花边胸罩，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

夏胜西看后虎躯一震，心中有如万马奔腾，可是为了维护作为学姐最后的尊严，于是强装镇定道：“这个······应该是其他人的······不过······估计没人要，你还是扔了吧······”

夏胜西写的第一本小说扑街了，两个月的心血，成了不值分文的废纸。

陈荣找到她时，已是夕阳满天的傍晚。

她正在学校后街，最角落的一个小餐馆喝酒。

夏胜西看到他后，兴奋地站起来，扬手招呼他过去一起喝。

她的眼中有朦胧的醉意，两颊有两抹绯红的云。

“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首诗？”她将两人的杯子倒满酒，“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来，干杯。”她开心地举起杯子，两个杯子碰到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你听，呵，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我倒希望你大哭一场。”陈荣闷了口酒，湿了眼睛。

“你以后想做什么？”夏胜西喝得已有七八分醉，她趴在桌子上，看玻璃杯中折射出的各色光影，见对方不说话了，于是随口问道。

“我以后要开公司，把自己设计的东西让世界各地的人用，这是我和大学室友的约定。想要活得有意义，想名字被人记住。”他说话的时候，眼里面好像有星星，一闪一闪的，格外耀眼。

“但是有些事只能想想，很难实现的。”她苦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不管，就算五年也好，十年也好，有家庭也好，头发开始发白也好，理想不会变。人生就那么短，现在也还在被自己挥霍，有理想，才感觉自己还活着。”陈荣语气坚定，诚恳而又张扬。

快十一点，陈荣背着醉醺醺的她回宿舍。

“我不要回去，来，我们继续喝酒。”夏胜西在他的背上闹着。

“要门禁了，小傻子学姐。”他笑她。

“你才是傻子，理工男都是傻子，我才不要回去呢。”她见对方不放自己下来，便开始拳打脚踢耍无赖。

陈荣只觉得，她的拳头落在自己肩膀上，很软，很轻，一点儿也不疼。

“你到底懂不懂啊。”夏胜西折腾得累了，终于乖乖安静了下来，只是嘴里还念着。

你到底懂不懂啊。

傻子。

我只是还想和你多待一会儿而已。

就这样，他们吃吃喝喝、吵吵闹闹地度过了整个学期。

该怎样概括他们的关系呢？

也许友情以上，恋人未满吧。

从电影院出来，已是晚上九点。

几个人打算去饱餐一顿，祭奠这半年，被无情挥霍的青春。

夏胜西看上去兴致很高，做出各种搞怪的表情和姿势，嘴里塞得满满的，依旧说个不停。

陈荣大多数时候都是认真听着，偶尔把剥好的虾送入她口中，不知道是怕她忙着说话饿着自己，还是嫌她太啰嗦。

咱们来组队玩游戏吧。

有人提议。

“好啊好啊。”夏胜西附和道。

其他人都拿出手机，唯独陈荣呆着没有动。

“你们玩吧，我······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尴尬。

“玩玩就不疼啦，我还记的你当时取了个特别傻缺的名字，叫什么，骑着猪晒月亮。”那个男同学哈哈大笑道。

夏胜西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

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夏胜西从陈荣的世界里消失了。

“你打算真的就这样不理他拉？”姚姚敷着面膜问道。

“嗯。”她坐在床上心烦意乱，电脑正放着电影，可是她却一点儿也看不进去。

“你喜欢的那位骑着猪晒月亮，就是喜欢着你的陈同学，不是皆大欢喜，完美落幕嘛。”

“他说消失就消失，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伤心。”夏胜西想到就忍不住一阵捶胸顿足。

对待恶人，一定要以牙还牙！

过了许久不见天光的日子，夏胜西被姚姚强行拉出门散步，不然非得发霉了不可。

她懒洋洋地坐在草地的长椅上，不一会儿便倦意来袭，身子左歪一下，右倒一下，恍惚中，靠在了一个宽阔的肩膀上。

陈荣再次看到她时，又是欣喜，又是生气。

眼见她就要倒下去了，便起了坏心思，想报复一下置之不理，可是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来。

他就这样让她靠着，一动不动，还用书本温柔地遮住投在她眼上的强光。

夏胜西擦着嘴角的口水醒来，待看清身旁那人的面容时，惊慌失措，左顾右盼却不见姚姚的身影。

“她早就走了。”陈荣淡淡道，语调平静，听不出喜怒。

她吐了吐舌头，想起身离开。

电光火石之间，陈荣伸手，搭在她身体另一边的椅背上，将她牢牢圈地在了自己身下。

“你······你想干什么······”她咽了咽口水，“你别乱来，我可喊人了······”

她这副样子，活脱脱像一只落入大灰狼魔爪的小白兔。

“学姐，不可以再逃了。”

陈荣忍不住在她的额间轻轻啄了一下。

她瞪圆了眼睛，想反抗。

“做我的女朋友吧。”

陈荣又在她嘴上啄了一小口。

她怔住，最后只记得自己隐约好像貌似是点头了。

夏胜西大部分时候都把他当做学弟，但是却忘了，大部分时候他也是男人，是男人就不可避免地有着禽兽流氓的一面。

没几天，他们两人恋爱的消息，便在各大教室食堂传播了开来。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同学们们都留下了老母亲的泪水。

“是不是这里？”陈荣紧张地问。

“我也不知道呀，我又没有试过。”夏胜西脸红道。

“应该没有错，我看电视上都是这样的。”

“哎呀，你弄疼我了！”夏胜西气鼓鼓地把他推开：“哼，连接吻都不会，退货！我要去找个经验丰富的男朋······唔······”

话音未落，她的嘴巴就被堵住，从一开始的挣扎，到慢慢跟随着他的节奏。

她好奇地睁开一只眼睛，还没等她看个究竟，就被一只大手覆上来，挡住了视线。

“专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