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在抽屉里放了多年的日记,翻动着泛黄的书页,发出沙沙的响声。本子上一笔一画深深地印在纸上的字将钟楚笛拉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充满柠檬味的夏天。
仲夏的傍晚,太阳刚刚从山坡上滑落,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微风擦过巷口的那颗柠檬树,带给巷子里一阵清淡的香味,让整个夏天在这香气里融化了。
壹
妈妈拉着钟楚笛的手站到这个有着浓浓的历史气息的巷子口,看着爸爸和工人们里里外外的收拾这间老屋子。
正看着里面忙碌的人发呆的钟楚笛被柠檬树抖动的枝条吸引了注意力,不一会儿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男孩从里面探出了脑袋。
男孩稚嫩的脸庞上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的,让原本平淡的下午一下子就有了生趣。
缘分也许就是这么巧妙的事吧,钟楚笛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喜欢爬树的男孩子居然是自己的邻居,她也没有想到这个男孩子会是自己兜兜转转遇到的最合适的人。
贰
刚搬到巷子里,妈妈便做了很多她拿手的蜂蜜柠檬,让钟楚笛挨家挨户的给住下巷子里的人们分去。
那天整整一个下午钟楚笛便被巷子里的阿姨叔叔缠着问这问那,傍晚时分,精疲力尽的钟楚笛终于走到了最后一家。
在门口敲了很久的门,没有人应答,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门被缓缓的拉开,出现在门口的是那天树上的小男孩。
他红着眼眶,用极力克制的声音问道:“有事吗?”
还没等钟楚笛开口,院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叫骂声,伴随着叫骂声还有家具破碎的声音,把门口站着的钟楚笛吓坏了,抱着所剩不多的蜂蜜柠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习惯了家里这样的场面,看着门口手足无措的钟楚笛,林云珩只好轻轻关上院门,轻声对钟楚笛说:“别害怕,他不会伤害你的,我叫林云珩,你呢?”
吓丢了魂的钟楚笛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向林云珩介绍了自己,也怯怯地问了林云珩刚才屋子里的情况。
看着眼前眨着大大眼睛的钟楚笛,林云珩叹了口气,说:“嗐,都是大人的事。”
见他不怎么愿意说家里的事,钟楚笛也没没有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殇是容不得别人品尝的。
两个刚认识的小朋友为了多说一会儿话,便绕着巷子一圈圈的走着,路过柠檬树的时候,钟楚笛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就问他:“你是怎么爬上去的呀,能教我吗?”
听她说完这话,林云珩看了看她身上穿着的淡粉色的公主裙,笑了笑,说:“你这裙子根本爬不了树,下次换条裤子吧,我再教你爬树。”
答应了的钟楚笛打开手里抱了一路的蜂蜜柠檬罐子用手指轻轻挑起一点递给了林云珩,林云珩看着眼前这双亮晶晶的眼眸,那颗九岁的心脏失去了原有的律动。
叁
太阳透过巷口那颗柠檬树的叶缝,在地上描绘出了一副美丽的图景,日子在叶缝里一天天的流过。
几个月后,钟爸爸终于帮钟楚笛办好了上学的手续,回家告诉妈妈:“从明天开始,让小笛跟着隔壁的云珩一起去上学吧,路上有个照应,也不用你去送了。”听爸爸这样说钟楚笛放下筷子便跑了出去。
跑到柠檬树下,看到坐在树枝上晃腿的林云珩,她高兴地将上学的事告诉了他,他想了想说:“行,不过你别来我家了,我去找你吧。”钟楚笛高兴地点了点头。
少年就是少年,听春风不喜,闻夏风不烦,经秋雨不悲,望冬雪不叹,只因他们是少年。
钟楚笛不知道的是,林云珩那嗜酒成瘾,动辄就打骂他和妈妈,有多少个夜晚林云珩不敢回家,在这柠檬树上坐着,想着终有一天他要带着妈妈逃离这个可怕的男人。
直到钟楚笛的出现,林云珩暗淡无光的生活被这个单纯的小女孩点亮了。
肆
几天以后的夜里,隔壁又一次爆发了玻璃敲打在地板上发出的阵阵声响,这次不一样的是,钟家的门被人敲响了。
钟爸爸打开灯,披了个外套,走出院子里打开了门,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是林妈妈带着林云珩。
那晚林妈妈没有进来,送来的只有林云珩。从那天起,林云珩便被寄养在了钟楚笛家。从那以后,林家的事便成为了钟家人人心里可以知道,但是绝不能讨论的话题。
这样的默契跟着林云珩和钟楚笛走过了春夏秋冬,也走过了小学,初中和高中。
可是在一起住的时间久了,曾经的那些感情在八年的时间磨砺下,越来越变得平淡,乏味。
钟楚笛开始渐渐觉得这样一个男生的存在,仿佛让她有了一层异性绝缘涂料,看着周围开始有了一对对情侣,钟楚笛的心再也按捺不住了。
在学长的几封情书过后,钟楚笛便答应了他的表白,从那天开始,她和林云珩的世界仿佛隔出了一条林云珩拼尽全力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老人们常说:“谈恋爱啊,男孩子其实吃不了亏,女孩子才吃亏。”可钟楚笛就是不信这个邪,可是人们常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很快学长高考了,考到了外省一所不错的一本大学,在学校里也是风生水起,很招女生喜欢。
而备战高考的钟楚笛则是越来越心不在焉,不出所有人的意外,高考钟楚笛考砸了,分数只刚刚摸到一本的边缘,为了和学长在一起,她不顾家人反对选择了那座城市的一所二本院校,开始了她并不完美的大学生活。
而林云珩看着自己优异的成绩和对他毫无兴趣的钟楚笛犹豫再三,终于决定选择一个好的城市离开了那个放不下的钟楚笛和这个带给他无数痛苦回忆的地方。
伍
可是大学四年林云珩始终都没有找到那个可以取代钟楚笛的人,那天朋友在聚会上还给他和钟楚笛的关系做了总结:
扎头发的时候,两圈太松,三圈太紧:洗澡水往左太凉,往右又太热;买鞋36码偏小,37码偏大;就像你们俩的感情,友情以上,恋人未满,进一步没资格,退一步又舍不得。
林云珩笑着听完,拿起面前的酒杯将酒一饮而尽,没说什么。
时间也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着,原以为自己和这个女孩子再无交集的时候,那一通不陌生的电话让林云珩再也放不下这个他喜欢了十三年的女孩。
接到电话的当晚,林云珩再也没有忍住买了动车票去了那个有钟楚笛的城市。
见到她的时候,林云珩无法掩盖自己的震惊,那个被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孩子,居然被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打到遍体鳞伤,只能靠厚重的粉底和长袖长裤来遮盖眼边和身上的淤青。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林云珩的心都碎了;见到他的那一瞬间,钟楚笛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那一刻钟楚笛才明白什么是真的爱情。
就像人们说的一句话:“时间会把对你最好的人留在最后,毕竟喜欢是一阵风儿爱是细水长流。”
毕业以后,他们一起在北京租了房子,钟楚笛找到了一份薪水不高但是也让她满意的工作,而林云珩和同学建起了属于他们的小公司。
他们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品味着这份爱情带给他们的快乐。
有人曾说:“好的感情是在渡尽劫波和柴米油盐后,仍然只消往上抬一眼,就能万般温柔涌上心头,人生何必如初见,但求相看两不厌。”
钟楚笛合上日记,走进厨房里偷偷的品尝着林云珩做的蜂蜜柠檬,不料被林云珩轻轻地拥入怀中。
那一刻钟楚笛决定了,今生今世就一定要嫁给这个男人;而林云珩也决定了,今生今世只娶着一个女人为妻。
那一年的柠檬味,让他们久久不能忘记。
文/熊本便当
公主号/一只辣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