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的改革开放,风起云涌,沧海桑田,弹指一挥间!中国在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各种思潮与污秽也涤荡其间。教师作为一种特殊的职业与群体,也风卷其间。中师生做为特定历史条件下的特殊教师群体,更是见证了基层教育的变迁和现状。笔者欲把时代大变革下以中师生为代表的一些城乡基层教师的成长从业、婚恋家庭、奋斗追求、思想挣扎以小说的形式表现出来,以求共鸣!
(青涩岁月---初为人师---师之征途)
(小说连载)
1
江淮平原,一马平川,沃野千里。
在江淮平原的皖北腹地,一连片分布着十几个夏姓村落。夏成龙所在的南夏村,就在这些村落的最南端,他的家也处在南夏村最边缘的西北角。夏成龙这些天一直生活在兴奋之中,他考上了师范。他是以全镇第一、数理化三科满分的情况下考上公费师范的,而且还是附近几个县最好的漆县师范学校。这让夏成龙的父亲夏振华着实扬眉吐气了一回。夏振华决定好好庆祝一下。几天前他就和成龙妈商量好了,把家里养了一年的猪杀掉,请请成龙的老师,而且把所有教过成龙的老师都请来,再把村上的干部及有头有脸的人也请来,家里的亲戚肯定会来道贺的。夏振华决定集中“待客”。夏振华知道儿子考上的当天晚上,就回了一趟老家夏街子,把这个喜讯告诉了一个家族的人。夏振华的父辈也就是夏成龙的祖辈,从夏街子搬迁出来到南夏村也就两代人,平时过年过节和夏街子都是相互走动的。老家家族里有一个是镇上放影队的,当即决定来这边免费放三天电影。一切都安排好了,日子就定在成龙报名的前三天。
这个村庄虽然叫南夏村,其实只有夏成龙一家这么叫。这个庄子只有两家人,一家姓章,一家姓夏。章家老兄弟五个再分支出来十余家共六十余人;夏家老兄弟两个连分支共四家二十来人。夏家没有章家人多,外庄的人都叫这个庄子南章村。.夏兴华是个争气的人,凭着一身力气,分单干之后的这几年,夏兴华把地里家里收拾得也说得过去。在南夏庄,他第一个盖起了瓦房,第一个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和自行车。所以他希望自己儿子也能争气,儿子出生时给他取名“成龙”就是希望他能有出息。儿子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成了村里第一个吃“商品粮”的公家人。这对于“八辈贫农”的夏家来说,可谓是件开天辟地的大事,庆祝一下是应当的。这段时间夏兴华两口子都没闲着,只要逢集就上街.大袋小包的背回家来。
待客当天是热闹的,学校和村里都来了很多人。夏成龙看到父亲一整天都在忙活着,跑上跑下,迎来送去。父亲几乎没吃什么饭,倒是喝了不少酒。给学校领导和村里干部敬酒时他也陪着喝,成龙不怎么担心父亲喝醉,父亲的酒量在附近几个庄子无人可比。夏成龙今天不高兴-----带自己课的老师一个没来,全是学校的领导。校长送给夏成龙一个笔记本、一支钢笔,还有一块写着“前程似锦”的玻璃匾。校长一见到夏成龙,就抓住他的手,说了一大堆的“给母校争了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之类的话。夏成龙没听进去多少,只是往校长后面瞅。中午吃饭时,夏兴华让儿子去敬酒,夏成龙也没去。到了晚上放电影,村支书又在广播里发表了一通热情洋溢的讲话,夏成龙并不在意,只是到处找自己的父亲,父亲到现在还没吃什么东西呢。找了好久,才在黑影里看到父亲。父亲抱了一大抱玉米秸在盖电影场子后面的厕所粪坑。夏成龙问父亲:”盖它干什么?””这人来人往的,谁崴进去怎么办!”父亲回答。“你回去吃点饭吧!”夏成龙急切地说。抢过父亲抱着的玉米结,结果没抱住,玉米秸散了一地。“不饿……你去看电影吧。”夏兴华边收拾边说。“我不看!”夏成龙有些生气。“那咱爷俩说说话儿……”夏兴华仔细盖好,又踩了踩。他拍了拍手和身上,掏出一支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慢慢地吐出一长溜的烟来,然后蹲靠在厕所的泥墙跟上抽了一会儿,声音有点疲惫:“成龙,别不高兴……大半天了,你都没说一句话,带你课的老师没来,我心里也觉得不得劲儿……估计校长怕人来多了,我们家招待不过来,替咱们家着想……你长大了,男人嘛,不要什么事儿都搁在脸上……坐下来……”夏成龙坐在父亲对面,看着父亲的脸。父亲好长时间没说话,又点了一支烟,问成龙要不要,成龙摇摇头。夏成龙觉得今天父亲和往常不大一样。父子俩就坐在厕所的泥墙边上絮着话,直到电影散了场,爷俩儿才站起来,向电影场走去。夏成龙今天很感动!他觉得父亲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和自己这么亲近过!父亲说的话十几年加起来也没有今天晚上多,自己也没有那么多感触。
明天就要去报名了,夏成龙怎么也睡不着。自己以前怎么睡都睡不够,今天怎么会失眠呢?夏成龙在床上翻来覆去,床板弄得嘎嘎响,脑子里漫无目的的想着。好不容易迷糊了一会儿,忽然梦到一只大黑狗在猛追自己。成龙吓醒了,干脆不再睡,拿起衣服来到院子里。还有一些待客用的东西没搬走,乱七八糟的摆满了院子。成龙找了一条凳子坐下来,披上衣服,双手扳着放在另一膝盖上的脚,望着天空出神。天空墨蓝墨蓝的,显得高而纯净。星星特别亮,一弯弦月好像贴在天幕上,显得格外洁净。初秋的夜有点凉,夏成龙索性穿上衣服,坐在那里。漆县县城不在他所在的县,离他家有五十多里,但成龙是熟悉的。大姑家就住在漆县县城北郊,每年父亲都会带着自己去给大姑家割稻子,一住就是好几天。夏成龙特别喜欢爬城中心的万寿塔,爬到塔顶往下看,县城景色一览无余,据说塔是宋朝建的。漆县县城是一座千年古城,道家先哲庄子曾在这里做过漆县吏,陈抟老祖就生活在这里。八仙的传说、圣井甘泉、圣人殿,都给漆县平添了一些神秘和历史感。宽阔的涡河从河南发源一路平静走来,擦北城而过直入淮河。涡河里水草摇曳,鱼虾成群。夏成龙最喜欢到河里游泳,然后再摆弄一下渔家系在河边的小船。夏成龙还喜欢一件事情,就是到城区去钻那些据说有九九八十一条古老的胡同,迷宫似的,很好玩。胡同到四面的大街都有出口。成龙不知道一个人钻了多少回。正想着,脸忽然觉得有点痒,赶紧去打,一只蚊子就粘在了自己的手掌心。成龙这时候才觉得放在膝盖上的另一条腿有些麻木!他站起来活动一下,才发现自己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蚊子。成龙看了看东边,有些泛白,天快明了。先收拾一下东西吧,还得走三四里路才能坐上车。其实昨天妈已经收拾好了,就两床被、几件换洗衣服,都装在了一个编织袋里。通知书上说了,学校发蚊帐和餐具,要交110块钱,没什么好收拾的。
成龙妈早就把饭做好了,成龙想叫父亲起来一起吃,妈妈阻止了他,说:“你爸这几天累坏了,让他睡吧,昨天交待好了,不去送你了,反正你又熟……这里有300块钱,交学校剩下的,估计够你花一段时间的。你这次上学没花家里多少钱,你爸高兴!把咱家这几年攒的留你上学用的钱都花到待客上了,省着点花!学校伙食如果不好,星期了就到你大姑家去。一个月回来一次,别老在路上浪费车费了。”成龙点了点头,在妈妈“多吃点!”的督促下,成龙吃完了有四个荷包蛋的一大碗面,抹了抹嘴,拎起编织袋,望父亲屋里看了一眼,就往外走。妈妈要送,成龙坚持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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