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
去水果店,我挑了三个桃。这个想法昨天晚上就酝酿很久了。昨晚听见舍友吃桃,声音清脆又带有一缕浑润的水感,仿佛满口桃香萦绕,酸甜汁水润滑神经末梢,充盈至每一个口腔细胞。视觉和听觉上得到极大满足后是味觉的严重抗议,这竟让我有点焦躁不安,太想吃了!但是羞于开口向舍友索要,因为在这之前,她已经给了我一个芒果。也许因为昨天太干了,我觉得舍友吃桃太有艺术感了!
三个桃不大,中等个头,我偏好那些刚成熟而甜中带酸,有脆脆口感的桃。挑的这三个都是硬的,青黄的皮上布满的仿佛是零散在沙画上的橘红色,有粗质的美感,有如傍晚天空的晚霞一般绚烂,只是绚烂中又带有丝丝温婉的细腻,而恰又没有了晚霞的厚实感,让人觉得那就是大自然的产品罢。想把一个分给男朋友,男朋友说,他不喜欢吃桃。想想觉得自己也并不是有多喜欢这类桃,这种桃没有绒毛,像家乡的油桃,只是少了油桃的那份酸甜和野劲的口感,总感觉这个桃中规中矩的,虽甜但甜里却藏着一股寡淡,吃完之后总觉得少了一份令人回味的后劲。而我买它又吃它仅仅因为,它是桃。这就像爱书的人吧,涉猎之多时,总会遇到兴味不投的作品,但是买书看书仍然是一种习惯,特别是当周围没有自己喜爱的书时,你的习惯也会让你忍不住翻阅其它的书刊。这类桃男朋友不喜欢也应该是情理之中,但是说不喜欢桃也许显得有点过早吧。身在北方,可能很少有机会尝遍各类口感不一的鲜桃。
我出生在广西桂林市的一个小乡村里,那是一个盛产桃的地方,有早桃子、黄桃、油桃、小满桃、四月红,水蜜桃、迟桃、红花桃......现在有赫赫有名的桃花节,每到二月时分,来自全国各地甚至世界的游客会到大岭山----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观赏桃花。它是我们的一个隔壁乡镇,桃花节也是最近几年才兴盛起来的,由于桃树规模达到一定水平,人民生活水平也逐渐提高,精神生活更加丰富了。我已经有将近三年没有尝到家乡的时令鲜桃了,现在对“桃味”的回忆大多来自童年。那时桃树在我们那并没有形成如此规模,只是品种现在又多了几类吧。我的家依山傍水,家“后院”就是一座小山包,这座山不会像你在课本读《桂林山水甲天下》里的山奇形怪状,更没有似剑般高耸入云,它甚至比我家二层楼房还矮一截,上面两棵高大的青柳树倒是给小山增添了几分能俯视村庄的势气,茂密的枝叶覆盖了将近小山面积的三分之一。而就在这座空间有限的小山上,长着两棵桃树,据说那是去世的奶奶种下的,我们称之为“早桃子”,它是所有桃类中最早成熟的。
三月将至,南方的雨水总还下个不停,雨雾把小山笼罩得像个仙岛。特别是雨后初晴之际,滴水的声音渐行渐远,而小麻雀的欢叫却隐约得清晰了,开着的窗户传来的新鲜空气,仿佛能将自己的肺一尘不染,似乎冰激凌入口般的清晰,向外看时,一个个桃子“垂涎欲滴”羞涩地挂在树上,桃没完全熟透,上面红色的竖弯条纹也只是依稀可见,唯桃尖及其辐射的小部周围是浑然一体的浅红了,这个色调就如少女心跳加速时扑扑的粉脸。这时,我往往会嘴馋得偷偷踱到小山上,那是湿漉漉的一小截山路,往往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有幸看见一只或者好几只神奇的大蜗牛,或在腐烂的落叶上,或在潮润的石头上,在平静的时候,它往往会从壳里钻出来,棕褐色的带有像经过打磨了般显得润滑的小疙瘩的头颈部团在一块,“面目全非”,忽而像魔术师一般,头部从肉团里冒出来,继而两只触角从头慢慢顶出来,像种子发芽一般,又像是原本叠在一起小面团被拉长,然后像在搜索信号一样在空气里探寻,时刻保持警惕,一旦触碰到它,它会疾速缩回去,如果你想看它再次“发芽绽放”,得静待两三分钟。蜗牛壳比我们平时见的螺蛳更有质地感,厚实,青里透出一层肉色的红,在螺旋式壳上往往的还会有一道很规整的乳白色或土黄色的线圈,仿佛哪位画匠描绘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但山上面的不是都像蜗牛一样令人神奇的东西,上面可是“危险”重重。虽然山矮小,山上的石头却很大,高大的石头往往成为一个关卡,你想继续往上必须爬上石头。最令人心跳加速的时刻绝不是爬到大石头一半时受阻停驻的时刻,而是爬上去之后,一小片平坦的密布缠绕藤蔓的大长石块,据经验那里是“跳跳蛇”出没最频繁的地带。跳跳蛇是一种很小的蜥蜴,是小山上的常客,特别是在有阳光的时候。据说被它咬了后果很严重,而我似乎本也有一种对蛇类的本能惧怕。所以每到这里,我害怕得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但是,这也往往阻止不了我再往前跨一步,为得“桃”成“仙”。走过这些石头后,便是我的“世外桃园”了。历经“磨难”到达桃树旁边了,桃树生在比我站在的石头矮一截的肥土里,所以我往往把一只腿伸出去就能够着到桃树上,甚至直接在石块上伸手即可得一枚大桃子。当一枚枚大桃子清晰出现在眼帘时,总觉得它们是神圣的,我往往会觉得它们是蟠桃园里的仙桃,当时在西游记里看到孙悟空偷吃的桃和这个桃好像呢,特别是红红的那一个尖儿。记忆中每年的第一次摘桃,都如获至宝,在山上找一块相对宽敞视野美丽的容身之处直接把它吃了,像一只松鼠一样把桃皮用嘴一点一点啃掉,慢慢品尝。因为实际上它还没完全成熟,我一次摘很多而且拿下去吃难免会被大人说那么一两句。说到小山上的最佳观光点,那里曾经埋着一只小鸟。那只小鸟不小心撞在窗玻璃上死掉了,我和小伙伴们觉得它可怜,一致同意应将小鸟埋葬,苦思冥想最后选了一个小鸟最喜欢的地方---小山上,而且是小山的最高点。最令人难以想象的是,我们当时商量好,每到一个节日,我们都要上去祭拜那只小鸟,向小鸟许下自己的愿望。
渐渐地,桃子一天天成熟,也在一天天变少,最后变成红彤彤的一个个的时候也被吃得所剩不多。夕阳西下的傍晚,每当下学放下书包,拿着小篮子到小山上获桃,然后拿下来,一个一个用手在井水里洗净,我会把桃上的毛洗得很干净,细致到每一小块皮。篮子里放一把专门刨水果用的木刨,待水晾干,也恰用罢晚餐,让人期待的是便是在门口草坪上,摆两张小凳子,一张放桃篮,另一张我坐着,然后在晚霞的映照下尽情享用,当然,在这之前我会先把它们一一拿去些给家人,这种记忆在我脑海是挥之不去的,记得有一次摘了桃回来,但身体不舒服,恶心而没有食欲,晚饭也没吃,后来喝了药好了,胃口大开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摘回来的桃吃了好几个,还记得当时我把桃放在和卧房的床头柜子上。
桃的种类很多,关于桃的记忆,也太多太多,但是回忆起来,后山上的“早桃子”是最能让我历历在目的,因为它们关于奶奶,关于小山,关于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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