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高温的中午,她像一位职业拾荒人,平静地翻动垃圾桶。因为有些物件,未必都是无用的,事实证明也是如此。她只是感觉有些奇怪,胃口一直很浅的自己,这次竟然没有作呕?
星期六的早晨,氛围如常,他还主动接过她手中的扫把,清扫着客厅。几十年了,他偶尔会显露一点看似的关心,虽然从未有来自语言的方式。突然,几声熟悉脚步,外加一句极度不和谐的挑拨,瞬间点燃他燥热气候里暴怒的引信。扫把顿时被扔在地,周遭的一切同样未能幸免于难。一阵咆哮、一阵砸响……
她用左手强撑着酸疼了一个多月的腰,捡起被扔在地的干发帽,搓洗干净,拿到阳台晾晒。随后,抓起背包慢慢下楼,身后传来恶狠狠的叫嚣,这咆哮如此熟悉……
其实,她转身的那一刻,就预知了那些物件的命运。所以,在时隔几个小时之后返回,只消一个环顾,她根本犯不上去打听它们都去了哪里?因为,对于有些人,它们都是废物。
她将那些从垃圾桶带回的,统统清洗一遍。阳光那么好,她却不敢预期,内心的阴暗从此会不会被照亮。
被撕坏的书皮,连同旧日累积的瓶瓶罐罐一并被她送到楼下。分身的封面,用胶水小心粘起来,看起来总还算是一本书,她咬咬牙告诉自己:裂痕不影响阅读。
她没有吃午饭,面对那样盛气凌人的“邀请”,实在没有食欲。她奇怪自己几乎都没有不开心,是不是这正好也为一直没有勇气的减肥做了一把决定?计划的午休,在腰部持续的酸疼提醒下果断取消,她选择去好久没有光顾的养生馆里享受下午时光。这是多年以来,可以给予她身心双重放松的地方,一杯清爽可口的银耳羹解决了她两顿饭。一场蓄谋已久的文化盛宴,算是“宵夜”。
次日,她一大早收拾好,带上那只绝对忠诚的伙伴,一同去那个生养自己的地方。那里,有熟悉的老屋和无条件爱着自己的老母亲。也只有那里,可以为自己、也为这个忠诚的伙伴疗愈昨日的惊魂未定。
热浪翻滚,母女俩在几十年的老吊扇下,听着吱吱呀呀的转动声。坐久了,她时不时撑着腰,母亲看到她的不适,将沙发拉到老吊扇下面, 让她躺下,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平日里,做一顿早饭管一天的母亲,临近中午时,围着火热的灶台,用心炒了几个小菜。她陪着母亲,攥着一块锅巴,就着小菜,再喝上一碗米汤,仿佛人间美味。
午餐后,她回去后狠狠的睡了一个下午,这一觉睡了仿佛好多年的奢侈。夜间,她去参加了一场升学宴,那里全部都是他的家人,可那一刻,她觉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她全程等着曲终人散,却奈何不了盛情。最终还是氤氲于宣纸间的墨迹,为这一夜喧嚣画了个句号。
一屋之间,她最喜欢的是她的书房。她觉得自己书读得太少,很多道理明白得太晚。直到又读到海明威的《丧钟为谁而鸣》:“我们花了两年学会说话,却要花上六十年来学会闭嘴。大多数时候,我们说得越多,彼此的距离却越远,矛盾也越多。”
六十岁的年纪,对她来说,是远还是近,不好说。她决心从这一刻,拼命雕刻柔软的内心,让新旧伤痕叠加到坚不可摧,然后将所有如此的周末通通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