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 第九章 折翼

暑假到了,这次刘白和张阳可以一起坐火车回家了。不过张阳和刘白都还没有让爸妈知道对方,所以还是各回各家。即使在一个地方,整个暑假除了短信联系以外,他们都没有见面。

好容易盼到了开学,两人相约一起坐车回校。一路上张阳展示着新学的魔方技能,刘白则在一边认真地听,看着张阳一边玩一边解释原理。对面的人则看着这对甜蜜的小情侣打发时间。还是那列火车,也还是那么远的车程,可当火车播报到站时,刘白不假思索地蹦出一句:“这么快就到啦?”张阳和周围的人则一顿打趣:“你还没坐够”?

平时在学校里,刘白和张阳白天都各自上课,晚上才是两人见面的时间。有时一起上自习,有时去图书馆的影音阅览室看电影,在这之后往往就是把学校能走的地方都走一遍。一次压马路的过程中,两人还发现了校门附近的一处看起来像荒地,实则别有洞天的小山坡。

随着两人关系的日渐亲密,刘白和张阳也开始比较多地谈起自己的过去。张阳会谈起小的时候自己是怎样顽皮,喜欢拿着放大镜在太阳底下烧蚂蚁,还有自己青春期时画的女生的画有天莫名其妙地不见了,怀疑是被老妈收走了。

有天,刘白无意中提到,自己高考体检的时候进行了复检,当时班主任把刘白叫到外面,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高考的志愿选报会受到限制。刘白没有多想,既然没有大问题那应该就是没什么吧。可是张阳听完则是突然紧张起来,第二天就带刘白去了医院做了体检。张阳的体检结果都是好的,可是刘白则被告知,自己是乙肝病毒携带者,有传染性,需要治疗,将来还会影响就业。刘白想向医生多了解一些问题,医生则是一副不治疗就走人的态度。回去的路上,张阳愤愤不平,指责这个医生没有医德,自己的爸爸就从来不会这样。刘白则担心张阳和医生起冲突,所以带着张阳赶紧离开了。

在得知体检结果后开始的一段时间,刘白仍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慢慢发现了张阳的一些改变。张阳开始下意识地避免和刘白的亲密接触,很认真地了解刘白的病情,并且将自己搜集到的信息整理出来给她。虽然刘白是恋爱中的女人,可毕竟不是傻瓜。她知道,张阳在乎这个问题。

在刘白的一再追问下,张阳坦白,就在刚刚过去的暑假,张阳的妈妈和他谈过今后婚恋的问题。张妈妈的态度是,找什么样的都可以,残疾的都没有问题,只要自己可以接受,可是就是不能找有乙肝的,会传染下一代。

看到张阳的回复的短信,刘白的眼泪瞬间掉落下来。这两个刚刚长大的孩子还不明白乙肝和乙肝病毒携带者有什么区别,也不明确是不是真的可以进行干预,阻断母婴传染。连刘白自己都相信了张妈妈的话。刘白的脑袋嗡嗡作响,根本没有考虑,就回复了张阳两个字:分手。之后便不再回复张阳的短信,默默地哭了起来——原来他们的结局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写好了。从和张阳在一起的那天开始,刘白就深深地预感到,他们会有分开的那一天。

至于刘白是怎样感染乙肝病毒的,无从得知。爸妈和弟弟都没有,只有她有。虽然刘白从初中开始就过上了学校的集体生活,可是其他的同学为什么没有。妈妈后来回想起来,刘白小时候生病,去医院检查,医生嘀咕了一句: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个?也没有进一步说明,妈妈并没有留意。如果那时医生看出的异常就是乙肝病毒,那说明刘白身上的病毒已经存在了十几年了。后来的后来,刘白才知道,她是在家里出生的。刘白出生的时候,正是乙肝疫苗和一次性注射器刚刚开始推广的时候,刘白在家出生,自然没有注射疫苗,很有可能是在某次注射的时候感染的乙肝病毒。这是刘白花了很长时间推断出的比较靠谱的可能。而想明白这件事早已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在刘白不理张阳的那段时间里,刘白做了兼职以便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是一份学校照相馆送相片的活儿,就是将学校照相馆拍好的电子照片送到市区的一个地方冲印,冲印好了第二天去的时候再拿回来。

而刘白不理张阳,是因为,她明白自己再也不能理直气壮地和张阳在一起了。

一天,刘白送完照片回校的路上,收到了张阳的短信。短信说,他已经和家里说了他们的事情。他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爸妈自己交了女朋友,有乙肝。而他爸妈的回复只是,等你们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吧。

虽然刘白觉得张阳爸妈的回复丝毫没有对他们的包容或者肯定,可是张阳鼓起勇气和家里摊牌的勇气让刘白心软了。只要张阳坚持,刘白就有勇气面对这一切。

回到学校,刘白在图书馆自习室看到了张阳。他坐在角落的座位上,在学习。自习室的门半掩着,刘白就站在门外,靠着墙壁,看着这个不时揉揉眼睛擤擤鼻涕的男生。他在难过么?刘白感到一丝的宽慰,还有一些不忍心。张阳倔强地同自己的情绪做斗争,勉强自己专注眼前的书本,可是眼睛的干涩总是中断他的努力,他一遍又一遍地揉着眼睛。刘白就这样看着,看着,不厌其烦,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此时的张阳。这一刻刘白觉得很安心,张阳就在他的面前,显露了脆弱的一面,而她可以不被打扰地一直看着他,直到张阳终于看到门外的刘白。张阳迅速收拾好东西,和刘白出了图书馆。一路上刘白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看张阳,张阳不满地抱怨刘白一眼都不看自己,而刘白则悠悠吐出一句:刚刚已经看你很久了。

《白日梦》 第十章 我爱你,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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